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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狄芝的故事

距离地球发生剧变过了一百余年,希望城的居民从第一代延续到了第三、四代,除了13区的人,大部分居民以为自己居住在一个重新形成的大陆板块上。时间和环境改变了很多事物,其中一些则早在希望城建立前就改变了,比如“教育”。

在前时代末期,某些地区的学校遭到了质疑,或者说,是家长的思想发生了激变。他们不满学校的教育方式和成果,声称既然生了孩子,就要负责到底,绝不会让后代普通平庸!于是,这些人选择了私人教育和家庭教育,教学设备和方案在那时很容易找到,每个人都可以亲自教育自己的孩子,问题仅在于教育的手法高低。只可惜,没能观望出结果好坏,世界就变了个样。

不过,这种教育方式被智能选中了,与其浪费资源建造学校,还不如让小孩在家观看智能设计的“绝对能让小孩变聪明”的动画片。待小孩长大,刚好也学完了人类必备知识,智能再通过测试来决定他们的未来。

不像前时代的激烈竞争,现代的人类学习生活非常轻松,可以说是懒洋洋的。毕竟,学习再多的知识也是无用,希望城只需要必备的工作者,智能不会让所有人类都学会弹钢琴,因为人类只需要一位钢琴家,第二位永远都是业余爱好者!

一直到希望城50年,人口补全计划使智能拾起了前时代的集体教育场所,非自然人是重要的实验性人种,在确保安全前,智能不会使其接触正常人类。所以它建立了学校,封闭式的教育、养育及研究场所,位处于当时的开发区,现在的10号工业区。

宁尨和狄芝就是在那里长大的,他俩的成长经历很相似,都是接受的班级式教育,都学习了10种语言,都做过前时代文化研究,都见过新交的朋友在第二天死去……区别在16岁那年,他们离开了学校,经过测试,被推荐了不同的工作,过上了不同的生活。

相比宁尨的游戏世界,狄芝的生活可要曲折得多,她最初是在莫氏集团做建筑规划,莫氏集团是希望城最大的建设单位,只有莫家可以接手城市级建设任务,其它同类单位都是做些维护工作和小型工程。

这么好的工作,狄芝却只做了三个月,不是她不想继续,是她被排挤了。莫家肯定不会傻乎乎地让自然人和非自然人共同工作,没错,排挤狄芝的是她的同类,一名比她早工作一年的非自然人。

职场竞争是很奇怪的行为,因为职位是由智能决定的,决定的要素也不仅是工作成果。可那位前辈就是要排挤狄芝,不合情理的,也许是嫉妒狄芝的美貌,也许只是看狄芝不顺眼。从不小心把咖啡泼到狄芝身上,到利用职权派遣狄芝清理恶心的处理站,狄芝遭受了各种各样的恶行。她很早就向上层领导求助,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复,直到某个“好心”的同事告诉她前辈与领导的“特别”关系,她才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在莫氏集团待下去的。

告别了第一份工作,狄芝开始了第二份工作,这次是餐厅服务员,与之前的待遇天差地别,但狄芝做得很开心。店长和同事都待她很好,她以为自己可以走出心理阴影,却突然遇到了其它麻烦。骚扰,被客人骚扰,狄芝不敢相信,会有人脸不红心不跳地将咸猪手解释为手滑了!她不能容忍自己的名节被污染,她为自己争论,她以为其他人会支持她,但现实又与她开了个玩笑。

店长把她辞退了,那一天,狄芝的心灵受伤了,她以为这就是最残酷的事,然而……

“然而,那时的我还没有见识到人间地狱。”黑暗中,狄芝趴在宁尨背上,她第一次说起了她在13区的经历,“我是跟着贸易车队一起进来的,从13区的大门,和我一起的还有好几人,也不知他们是不是真的罪犯。第一天很神奇,每个人对我微笑,免费送我食物,提供温暖的住所,告诉我应该注意的事项,还有人为我介绍了轻松的工作,如此友好的13区和我听说的完全不一样。”

“可到了第二天,他们的目光就不一样了。”新人的第一天就像是在鳄鱼面前走秀,不知潜藏的威胁,狄芝感慨道:“我认识那种眼神,和餐厅的客人一样,贪婪、欲求、饥渴!我猜到自己被看上了,可我能怎么办?那时的我只是名柔弱的少女,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从头顶降下。”

“我打碎了一个花瓶,被不认识的人推的。”开始了,狄芝的话语透露着戾气,正是在那一天,仇恨铭刻到她的心脏上,“圈套?陷阱?总之,我没有反抗的力量,被三个人带到了地下室。带头的人告诉我,一个花瓶碎片就要做一次,我拒绝,这是什么强盗逻辑?但他们不理我,撕下了我的衣服,打开了我的大腿。”

“我闭起眼,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太疼了,疼得我立刻发出了尖叫!我这辈子从未喊出那么大的声音,他们听到我的叫喊更开心了,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不知持续了多久,疼痛一直在反复,如果只有三个人的话,也许我还能活下来,我不禁幻想着他们赶紧结束,乞求着痛苦快点停止。可苦难始终不肯放过我,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了,我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有人来救我,但那是不可能的!来的人是接替前三人的,他们都一样丑陋,散发着恶臭,如同猪圈里的猪!”

“我的脑袋也痛起来了,好痛好痛,眼睛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一定是晕了过去,然后又被痛醒了!”那段记忆深刻又模糊,唯有那明亮的开端忘不了,“我看到了一把刀,插在右边,一闪一闪地呼唤我,我想要抓住它,几次都没抓住。有只手把刀拔了出来,放在我手心,我转过头,才发现身上有头猪在耸动。它对我笑着,好像在问我拿刀能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一个劲地在它脸上扎着,血喷了我一身,我把猪头扎烂了。”

“猪的惨叫和模拟投影里一样凄厉,其它猪都被吸引来了,我觉得它们的样子很讨厌,就朝它们的鼻子扎去。每头猪都被我扎到了,它们跑起来太慢了,后来我才知道是我出刀太快!猪头们惨叫成一团,吵得我心烦,于是我把它们的舌头都割了,但效果不怎么样,猪也有声带吗?我很好奇,一个一个地割开它们的喉咙,它们一个比一个叫得勤奋,我却什么都没找到。”

“血,只有血,满手都是血,黑红的血不停涌出,淹没了猪头,淹没了我,淹没了地下室……”狄芝喘着气,她的四肢早失去了知觉,此时却微微颤抖,“很奇怪,握住刀就知道怎么使用,出刀的速度快得惊人,清醒的我发现自己像变了一个人,强大,不受欺负,能够保护自己!突然的力量让我欣喜若狂,就算是面对神我也不会畏惧!”

那一刻是多么美好!狄芝的语调一时高昂,但没维持多久,她便低落地叹道:“这样的奇迹似乎不被允许,我的基因开始崩溃,从眼睛开始,死亡一点点将我蚕食,黑暗……黑……诶……”

狄芝忽然停住了话语,就这样沉默,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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