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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懦夫

骗子一直存在于世界上,永远都不会消失,永远都有人会被骗。经验需要慢慢积累,只有被骗过一次,才能防范住第二次,人类就是这样成长的,区别只是在于,第一次被骗得有多惨。

谎言、暴力、色情……社会上有很多很多负面情绪,它们一度离宁尨很远,远得宁尨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理解这些词语的意义。可现在,它们扑面而来,一层又一层,压得宁尨喘不过气!

“呼”宁尨在努力喘气,众多视线聚集在他身上,让他颇为紧张,最让他难受的是西霸的眼神,充满杀机!宁尨低下头,尽量将注意力集中在目前的问题上,一个重要的选择,是否走到西霸面前,让他把自己砸成肉酱!

“上啊!”

“你是不是男人?”

“杀了他!”

群众们很着急,等了这么久的表演怎么还不开始?虽然决斗的结果都能猜到,但丝毫不影响他们想看一场血腥屠杀的欲望。

不要!我不想死!宁尨的身体和心灵都在拒绝,这是明摆的现实,他从没打过架,体格也不够强壮,反观西霸身高2米,浑身都是肌肉,杀人都不眨眼。无论是身体条件还是心态,宁尨都认为自己没有胜算,既然确定打不过,他肯定不会过去!去了可就是死路一条呀!

半天不见宁尨动静,肖恩知道他该行动了,他走到宁尨跟前说道:“孩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已经答应了决斗,不论是否出自你的真心,在公正面前,你别无选择!”

“公正?这算什么公正?”突兀的,宁尨感到生气,很生气,从未如此生气过!他天性薄凉,仅仅是薄凉,不是没有,当情绪积累到顶点,他便会爆发!只可惜,他爆发的仅仅是情感,不是力量,“我明明就是无辜的,却被所谓的上层审判!每个人都知道我会死,却还一个劲地叫我过去!13区也好,1区也好,根本就没有公正!在我看来,全是被私人欲望统治的丑陋世界!”

“哼,还以为你不会反抗。”肖恩不讨厌有想法的人,他讨厌顶撞他的人,“在我的地盘,你就得遵守我的规矩!你想要公正?好,我给你!”

“一名真正的战士不会惧怕死亡,很可惜,我们新来的小朋友不具备这份勇气。”不是每个人都会为了名誉而死,肖恩可以放过宁尨,但不会那么轻松,“如果你不想决斗,很简单,只要大声告诉我们,你是懦夫!”

“懦夫!”台下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吼了起来。

懦夫,这不是一个好词,更不是一个好头衔,一旦退缩,可能这辈子都回不了头了,可若是前进,这辈子就结束了。宁尨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像电视剧里的勇士一样,用华丽的剑技击败敌人,骑着高大的白马迎娶公主。可他没那个本事,更不会妄想与西霸战斗还能侥幸获胜,除非是被驴踢了脑袋,不然他绝对不会为了颜面而以卵击石!

那么,只有一条路了!没有选择的选择,无可奈何,正确并悲伤。

“我是懦夫。”为了保护自己,宁尨说了,很干脆,不拖泥带水。人们似乎没有听清,于是他更加大声地喊道:“我是懦夫!”

“呸”西霸第一个鄙夷地吐口水,随后还有更多,失望的嘘声响成一片,一些人指手画脚地诅咒宁尨立刻去死。

“这里不欢迎懦夫,也许我该仁慈地赐你绞刑。”肖恩看了眼宁尨,没有看到期待的表情。说不定是吓傻了,他心想,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怀表,“不过现在还没过12点,你的性命可以留下了,很抱歉你的第一天过得如此糟糕,希望明天你能在永夜镇过得‘舒服’点,那边可是天天催我给他们多找几个挖矿工。”

说完,肖恩就此下台,人群也各自散去,不过须臾,广场只剩下宁尨一人。

静静的,只有火焰的噼啪声,宁尨忽然蹲下身子,像个小女孩一样哭了。有对未来的恐惧,也有死里逃生的喜悦,他一边痛恨自己的无能,一边埋怨制度的不公。理想与现实的差距让他失落不已,真实的社会与他所学的完全不同,智能终究属于权限者的工具,合伙欺骗了他。

世界不过是统治者的谎言,宁尨已经猜到波多尔为何要欺骗他,上路、复仇、惹不起的人,再明显不过的暗示,波多尔的背后正是洪守!

这只是第一个,以后还会有多少人想要杀我?宁尨躺在地上,天空漆黑一片,他摸摸空无一物的手腕,孤独逐渐将他吞噬。

……

……

第二天,按照肖恩大人的命令,宁尨被推上了马车,与一堆货物一起,前往13区最南边的永夜镇。

“我听说了你的事,呵呵,了不起的懦夫。”年迈的车夫不像其他人一样鄙视宁尨,反而在沉闷的路上聊起了天,“苦命的娃,被那个狡猾的维护员骗了吧?”

“……”宁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涉世未深,注定要被欺负。失落的心情还好,倒是身边散发着古怪气味的木箱让他颇为在意,害怕自己在半路被熏死。

“要是你知道波多尔在这儿干了20年,就不会相信他了。”没有在意宁尨的沉默,车夫自言自语道,或许他习惯了自言自语,“记得有个叫麦克的,坚持了9年,可惜最后被人吊死在议政厅,凶手至今都找不到。”

“议政厅?那个一半完整一半破败的建筑?”想到了初来的地方,宁尨说话了,同时希望分散点注意力。

“对,只做了一半就放弃了。”车夫慢悠悠地说道:“70年前,13区还只是开发区,城里人本想把这里建成一个大型工业区。可开发到一大半出事了,好像是挖出了什么特殊物质,导致所有信号失效。不能使用智能设备,这里自然就被放弃了,议政厅便是这般烂尾的。”

“特殊物质?”从未听说过这种事,在来13区前,宁尨以为智能管理系统无处不在。他试想了下,问道:“这么久了,那特殊物质还没消除?”

“消不了的。”难得今儿有人作伴,车夫兴致勃勃地说道:“不知道检测了多少次,就是没有信号,吓得人们建立了城墙来预防扩散。结果这么多年来,根本就没有扩散的势头,不然13区一定会被彻底堵死吧,那可就麻烦了。”

“被堵死了有什么影响?”宁尨可不这么认为,13区与其它区域简直就是两个世界,根本没有连接的必要,“我看这里早就形成了另一个社会,不需要与外界接触,麻烦的是另一边吧,少了个扔‘垃圾’的负积分区。”

“要是堵死了,这边的麻烦可大着呢!”如果只是自给自足,当然很简单,但有个东西是万万不能少的,车夫干笑着说道:“呵呵,你没发现我们越走,光线就越暗了吗?”

“嗯,按理说,现在应该是中午,阳光最充分的时候。”宁尨抬头望望天,异常的昏暗,他奇怪地问道:“别说太阳了,连一朵云都没有,发生了什么?日蚀?”

“哈哈,你那边的人都还不知道吧。”车夫点燃了一盏马灯挂在车头,“太阳是假的,天空也是假的,人类早就离开了大地,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盒子里。”

“你看到的光不是自然的,是人造的,不仅仅是光,季节的变迁,雨雪的降临,全部是机器创造的假象!若不是13区没有信号,想必也会铺满虚假的天空吧!可怕的是,我们离不开这假太阳,越是远离希望城,我们就越是看不到光,直到最后,一丝光芒也没有,唯独剩下空荡荡的黑暗。”

前方逐渐被阴影笼罩,其尽头便是永夜镇,一个永远没有阳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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