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还未有人开口，反倒是赫连宁出了声。
“棠梨宫的人进宫没多久，不懂规矩。你们二人入宫，却也有些年头了。”赫连宁出奇地镇定自若，缓缓道：“这宫里头规矩自然是知晓的，欺瞒主子蒙蔽圣听，重者，会祸及家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赫连宁在最后四字的语速上，放慢了许多，似乎在刻意强调。
“奴才所言，句句属实。”
“奴婢，奴婢绝不敢欺瞒皇上！”相比小郑子，云珠明显有些无措。
正当我颇有些为难时，傅如海走近我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长武门侍卫?”我听罢喃喃自语，“姓李?”
我声音并不是很大，却感觉说完后，有人直勾勾地看向我，那道目光，正是来自云珠。
她不同于之前淡定自若，眼睛似乎一下子光亮了许多，有了些许生机。
云珠她看着我，却只是一刹那，她又忙忙低下头去。可就是那眼神交汇的瞬间，我感受到了她的紧张。
她在害怕。
自从见到她，这是第一次让我感到她情绪明显的波动，而仅仅是因为我的一句话。
我不禁再次回想傅如海对我说的话，心中又多了几分确信，嘴角不可见地浮现一丝笑意，朗声吩咐道：“既然如此，傅如海，传令下去。侍卫李少玄玩忽职守，打入天牢，择日……”
“皇上！”云珠冒冒失失地打断我说话，猛的磕头道：“皇上，请听奴婢一言！”
我看着她，平静道：“待朕处理完，再商讨应儿那事。你们趁着这时间，好好思量一番，待会儿再回朕话。”
我望着云珠淡淡地笑了笑：“定要想好再答，朕喜欢听实话。”
我刻意停了一些时候，见云珠依旧低着头，咬了一咬唇下定决心，对傅如海道：“传朕旨意……”
“皇上……”云珠连磕了响头，再抬首，额前发丝已有些凌乱，“奴婢有罪！”
“哦?”我表面疑惑，心中却是欢喜：“何罪之有?”
云珠突然的举动，引起宴席间一片轰动，有人不安，有人疑惑，有人淡然。
疑惑的是大多数人，淡然的是赫连宸，不安的则是赫连宁和她的好侄儿杨江旭了。
“奴婢，奴婢欺君罔上……”云珠慢慢抬起头，眼圈微红，却异常坚定道：“奴婢当时并未看见杨公子与宫女应儿拉扯，奴婢只是路过，并未看清。奴婢是因为害怕，这才，这才满口胡言，望皇上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我瞟了旁边一眼，赫连宁紧蹙着眉，死死地盯着云珠，似乎全身都在努力压制着怒气。杨江旭神色也好不到哪去，只是更多的是惊慌。
“只是因为害怕?”我试探着去问云珠，“没有其他缘由?”
云珠紧抿着唇，眼中犹豫不决，双眼一闭轻轻点头道：“是奴婢愚昧无知，一时糊涂，只想着脱身了事，并无其他缘由。”
“那你如今，怎么又肯说了？”萧华裳满面狐疑地看着云珠，问话道。
“回皇后娘娘，奴婢，奴婢只求皇上与娘娘宽宏大量，饶了奴婢家人。毕竟是奴婢一人过错……”云珠转而慢慢看向我，忽磕头行大礼，跪伏下身去，“与旁人无关！”
我看着云珠，心中五味杂陈。
事实自然不是像她说的那般。
“一时糊涂”多半是因为赫连宁的威逼利诱，更有可能是以家人性命要挟。以致于之后的澄清，云珠也不敢说出实情，只能以不知情搪塞过去。
我只能庆幸，我赌赢了。
李少玄对于云珠，其意义超出了我的想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