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君叫老黄下班不用来接她,另叫了辆车去见赵秘书。赵秘书鲜见的有点憔悴,胡子也没有刮,见到雪君急着说:“这两天很忙,老爷把银行盘出去了,就留了厂子和上海的铺面。家里的房产也处理掉几处。小姐也知道现在没什么人肯接手的,这些基本都是半卖半送出去的。老爷这次走就带太太那边和我们几个老人。”
雪君听得心都凉了:“爹爹不要我们了?”赵秘书在雪君肩膀上拍了拍说:“小姐你别恨老爷,他也是没办法。老爷向来不放心外人,店和厂子还在,总要留点自己人的。”即便早就清楚母亲这里低太太一等,但这么赤裸裸地被遗弃了还是蛮伤人的。
雪君回家没敢跟任何人提这件事。家里人正在准备着过年的事,母亲喜滋滋地团团转着。正要上楼,一个老妈子拿了张字条过来:“大小姐,今天晚上赵家少爷来过了,你不在就留了这个。”雪君打开一看“即将举家赴台,临行望一见。”原来承敏也要走了。
回到房间,雪君背靠房门凝神望着墙壁发呆。书桌右边的墙上挂了一副钩边填彩的山水画。那是十多年前父亲送的。画上题着“山水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今天看来真是有点讽刺。
雪君又看了眼承敏的字条,叹了口气:走之前见个面又有什么意思呢?无非平添些伤感,给自己留点可以顾影自怜的回忆。不见也罢。
雪君打开书桌抽屉准备把字条放进自己的小匣子里。那里面放的都是承敏给她的东西,一些信和便签还有承敏的笔记本和他刻给雪君的印章。自从上班后就没再打开过这个匣子,雪君用手翻了翻里面的东西忽然有种奇怪的陌生感觉。纸质的信封和便签不带一点温度地划过指尖有些粗糙,可能它们原本就不属于她,她也不想幽怨地留着它们。
雪君把字条也放进匣子,下去花园一起丢进了池塘。咚地一声,溅起大片水花,涟漪过后有细碎气泡冒出水面。渐渐的,气泡没了气力水面恢复平静,仿佛刚刚溺毙了个小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