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钟寀着了华衣,他是要去谢莒所在宫殿,袖中有明黄。
然而,宫人守了满处,却不见谢莒身影。
钟寀颓然跌坐在殿中央,他眼中全无神情,似是魂已不归。
昨日圣旨,不过是他诈言,想着逗弄谢莒一番,却惊走了人。
“皇上!”
钟寀看向那宫人,宫人瑟缩一阵,连忙道:“皇上,臣等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上发现了篆刻的字迹。”
钟寀连忙起身,随那宫人走到大殿的院子,红梅潋滟,每棵树干皆刻有字迹。
钟寀走的近了,仔细辨识,却是不能辨出。
是从未见过的字迹。
会是谢莒他留下的么?
可是他为何……要书写这不能辨识的文字?
钟寀闭上双目,他静静站了一阵,终于回首,吩咐道:“何子,宣江公公入回阳殿。”
不待何子领命,钟寀已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回阳殿。
江公公低身在大殿之内,只待皇上开口吩咐。
殿内一片馨香,是梅花的香。
钟寀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移步,站在江公公面前,眼睛一瞬不瞬。
“江公公,朕有一事需你出宫去办,临近大年,此刻出宫,待返回时,朕重重有赏。”
——江公公以为如何?
江公公哪敢有异议,连忙应声道:“为皇上解忧,乃臣之本分,究竟何事,还请皇上吩咐。”
钟寀已将明黄塞入他怀中,道:“你且去北桓,寻了谢家一族,将此诏颁下。”
江公公连忙护住怀中的圣旨,低低有声:“敢问皇上,此谢家……可是谢莒谢大人的谢?”
钟寀点头道:“正是。”
——你即刻去办此事,务必此旨要谢莒亲自接下!
江公公不问谢莒何时出了宫,领旨退出大殿,一身冷汗。
如今算来,距年时不过一旬,此事却在此时安排着办了。
谢莒进京不足两旬,其受宠之程度,正是有目共睹的,如今他又怎敢有半刻的耽搁?
昨日一场大雪,天却似是更寒了些,江河早已冰冻,水路已是不能行,江公公便吩咐着走了陆路。
陆路甚遥,江公公一行抵达北桓境内时,已是年时,他并未立刻去寻,只是同着一行人在北桓过了这个节日。
寻常装扮,江公公一行行走在街市上,红灯琉盏,人群相拥,所见甚是喜庆。
河灯数盏,或是将沉,有人相扶,对岸人,羞红面颊。
江公公一行在茶楼里喝了花茶,并奉赠有点心数碟。
一夜难眠,他躺在榻上,望着窗外烟火,心里竟是阑珊。
虽说他是宦人,但也是有妻室子嗣,虽不如寻常人那般与他亲近,但终究是亲人。
如今远行,不知他们心中是否如他这般寂寥?
有人叩窗,江公公即刻起身,他并未宽衣,此时只是略微修整。
“窗外何人?”
“江公公。”
江公公一听此声,便辨得此人,分明就是皇上!
江公公立即启了窗,他果见月华之下,长身而立的钟寀。
钟寀道:“今日你拖了行程,只是念在是年时,便不究你之责。”
江公公躬身求罚,闻言松了口气,要请钟寀进屋舍,钟寀却道:“江公公好生没意思,这般日子,竟是要在屋舍中度过。”
——朕不学你,朕要在这北桓,游玩一阵。
不待江公公有话,钟寀已转身走了,屋外大雪茫茫,与月华交织,竟是已分不清天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