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眉山,相传是墨子成道之地。黛眉山上有一帝柏树,传说是墨子昔年亲手所栽。千年已降,江湖上对黛眉山帝柏庙的神异之处,从不乏相关传闻。
有说该树已然成精,被天地不容,故天降劫难,将其劈焦。
有说此树乃是上古建木的后裔,墨子得之,将其祭炼成气运之宝。有此帝柏庇护着墨门,因此墨门能千年不失道火,依然潜伏在江湖中,甚至还能每一代都出一位谪仙人。
对帝柏玄异之处的说法甚多,但千年来倒却没有人亲身看过这其中的玄异。直至,近日墨门传承再开!
帝柏庙!
这矗立于空中的帝柏庙,仿佛仙家手笔,非是人间作品。
无数青年修士前赴后继进入这帝柏庙中,意欲寻求墨门多年前留下的机缘,得到墨门传承,进而逍遥武林。
其中,那些年岁太长的,修为不足的,最先被那墨门相关机关淘汰。
这些人中,有心灰意冷下山去的,也有要等待已进入帝柏庙的朋友师长的,更有死心不息要留在黛眉山附近探索寻求机缘的。
却说留在黛眉山上的修士,等了月余。
这日正午,大端日坐中天,黛眉山周遭天地灵气最为旺盛之时,
那矗立于空中的帝柏庙忽发七彩浩光,广耀天地。天上地下尽数被七彩光芒所笼罩,黛眉山之人尽皆忍不住以手掩眼,躲避强光。
待那七彩浩光渐渐散去,一道道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黛眉山中。
“师哥。”
“宋师姐。”
“怎么不见了我家胞兄?”
一时间,人群汹涌,有人欢喜有人愁。见自家同门平安归来的自是欢喜,寻寻觅觅找不着熟悉的身影的,则是忧愁不已。
人群中,杜小宇与易不驯、燕无回二人并肩而立。
“竟丝毫不出易兄所料,这数日果真是平安过渡,不见争战。我等也自那墨门内天地从容离开。”
易不驯无悲无喜:“我等的从容离开,只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短暂宁静而已,风暴,即将来临了。”
杜小宇眼角一跳,这类似的话易不驯数日前便说过,当时自己与燕无回苦苦追问,易不驯只是沉默不语,不想数日后,易不驯又说出了相同的话语。
正欲请教,却见刘浪率群雄越步而来:“诸位,诸事底定。还请各位随我回那正道阵营中,与天下群雄一道下山,免去一些无谓的纷争。”
原来却在杜小宇、易不驯、燕无回三人交谈的短短时间内,群雄便在一些有心人的组织下,默默扎堆,回归自己所在阵营。
如此一来,正魔势力与中立势力三足鼎立,各有顾忌,便免去了许多无谓的纷争,却也是一件功德无量之事。
只是,在刘浪说诸事底定之时,其身后,商子轲、颜伯玉面无异色,冉子牛深表赞同,唯独那端木始却脸现笑容,颇为玩味。
易不驯悄然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心道:儒门俊才,性情大不相同,也不尽是心思玲珑之辈呀。
杜小宇等人随着刘浪归队,与正道队伍回归一道。第一区至第八区之人颇有默契地召集自己的势力,缓缓下山。
这群江湖新血们互相提防着下山,行至半途,突然觉得前路一阵寂静,有股不同寻常的气氛。而在极目远眺之时,前路却仿佛无有异样。
人群中,与燕无回、杜小宇并肩而行的易不驯轻轻道了一句:“风暴将至矣。”
不及杜小宇等人讶异出声相询,前方道路上,突兀出现了一位老者,布衣芒鞋,步履仿似乡间老农。
这位老者抬眼观看着分作几道的下山队伍,口中喃喃不知说些什么,眼里有苍凉,有悲愤,有喜悦。
在这老者望过来的瞬间,下山的江湖人士,每一位都忍不住心惊胆颤,竟有一种全身上下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的感觉,仿佛身上再无秘密。
那老者将每一个人都深深看了一遍,先是大哭三声,又是大笑三声:“大墨三千年,终究是没有在墨言歆手上断了传承,灭了道火。”
言毕,老者的身形蓦地变得扭曲,进而身形渐变,渐渐消失于众人视野之中。看这模样,竟是穿越虚空之术,这老者身形消失,不知到了何处去了。
久久,
有心怀敬畏者低声道:“是墨门的墨者。”已再也感觉不到那位老者的气息,该人说话的声音仍是很低,显然是有些后怕。
“有穿越虚空之能,只怕是谪仙人一般不可仰望的存在!不想墨门道火无法传承近千年,仍能出谪仙人。这底蕴,真是好生令人敬畏、令人羡慕。”
“此人大哭大笑,又有此言语。想来是墨门的传承者的资质修为不俗,令他心生墨门能够复兴的希望。”
“就不知是哪位道友得了墨门的传承,而他又将如何复兴墨门。”
在那墨门老者走后,下山的人群不分正邪,沸沸扬扬地讨论起来。有时,甚至在一个派门之人讨论之时,有附近敌对之人不冷不淡地插话。本来敌对的人,一时也成了话友。
因这讨论,连下山的速度也慢了一些。
杜小宇听着周围的言论,向身旁那个说了风暴将至之人请教道:“易兄,你学贯百家,才通古今。可知那墨门,是一个怎样的门派?”
易不驯沉吟片刻,而后道:“墨门是一个为侠而聚、为义而立、为道而战、为理而存的派门。”
“其教义立跟与寻常百姓所关心之事,处处为底层人民着想。是一个兼爱天下,真正为金字塔底层人民而立的教派。”
“墨门之人是真正的仁人志士,纵是一道争鸣的其他百家也市场佩服感慨于墨门的影响力。”
“如此厉害的派门,是如何在历史中一度销声匿迹,直至今日才重现?”
易不驯道:“在史书中,墨门兴盛许多年,直至近千年前,才默默在史书找不到其记载。关于其为何会忽然没落的原因,众说缤纷,各家不一。有说墨门的没落乃是被一位不知名的大能诅咒,那位大能以万人血祭,付出天大的代价,以诅咒之力污染了墨门的道火,这才导致墨门没落。”
“又有一说,乃是墨家太入民心。曾几何时,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于百家,独归墨。史书上甚至言为钜子服役者无数,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旋踵。钜子一言,可颠覆天下!因为这般的影响力,导致其余各家惴惴不安,遂联合起来,攻破墨门的总部,将其中的墨者赶尽杀绝。墨门总部既破,各派门更是很有默契地下了禁墨令!在江湖大肆捕杀墨门之人,禁止传播墨门的学说。如此近百年,于是史书上失去了墨门的踪迹。”
“诅咒,禁墨令!?”燕无回、杜小宇尽皆听得入神。可以想象出墨门没落那些不在史书上出现的年月里,必有一些惊心动魄的故事。
易不驯又道:“这两个传言流传甚广,我比较相信后者。因为在史书记载中,有一代墨门的钜子曾革新了墨门的理念,要将墨门武学对全天下开放,让每一个人都有机会习得高深武学,做到人人平等,人人如龙。”
“这赫然是打破门派、家族的武学垄断,还让世家子弟,派门之人如何保持优势?”
“让家何以家,派何以派?”
“是故,才惹得其余派门不满,合力屠尽墨者,下达禁墨令。”
“人人如龙,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疯狂想法之人。”燕无回出身世家大族,虽不是嫡系,但也知道世家比之寻常百姓的优势,且自小便被家族教导,对之家族归属感颇强,闻言心里便有几分抵触,觉得那想要实现人人如龙的钜子疯狂之极!不可理喻!
“让天下人在修炼武学上有个平等的机会,这倒是有趣。”杜小宇顿时想起玄都山上那守山小童本初,因为资质普通,不受派门重视而被赐予普通法诀,以致进境缓慢之事。
有那本初之事,倒也可以想象,天下派门皆是如此。怕是许多人都因为功法不济而无法在武道上有更大的突破。
他虽是出身派门,但自幼不在门中成长,对派门归属感不强,是以对那人人如龙之理念倒有几分好奇。
不说这边江湖小辈们议论不止,却说那墨门老者莫名出现于一众小辈之前,将每一个人都细细看了一遍,知道了墨门帝柏庙空间内那位的布局,心生欣慰,大哭三声又大笑三声便穿越空间退去。
那墨者穿越空间后,身影再现,已是黛眉山之外不知哪一片地带当中。
许是心情不错,这墨门老者消失于人群之中,来到黛眉山附近人烟稀少的山脉中,脚步渐渐变得慢了起来,心思也不再如以往一般紧绷,反而放在山水之间,欣赏着自然之美。
“一辈子没有出谷,只在书上看过天下山水,不想黛眉山附近山水却也有其独到之处,比之书上最华丽的语句,都要清新不少。”
墨言歆流连山水,一时忘返。
直至不知何时,很突兀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道友,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