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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黛眉有帝柏,一岁一荣枯。

儒门学宫的野心素来不小。商浩然如此,姒文矩亦然。

当代夫子姒文矩,起于毫微,三尺微命,一介书生。在未得上代夫子授予大权之前,简直毫不起眼。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路人甲,却能得上代夫子青眼有加,破格提升至极位。

他甫上位,不知多少势力的首脑暗自偷笑。商夫子一世威名,可是毁于一时矣。商浩然英姿勃发,有乃父雄风,不是甘于屈于人下之人。只怕学宫从此多事,祸乱起于萧墙。

姒文矩于那年1月得授大统,登上极位。

是年6月,姒文矩依旧未曾回收学首象征之物。商浩然手握两大传承信物,以下克上,自领学宫教尊。

“父亲老朽昏庸,为人子者有为父改过之责。我商浩然当破除学宫陋习,今自领教尊,统辖学宫事务。”

商浩然的叛乱,来的措手不及。他的底子太过雄厚,又是前学宫之主的嫡子。自他叛乱,不过数日,仁政,王道,宗法,井田四部;无为,教化,任侠三暗门近乎八成弟子长老投靠与他。

商浩然甚至于学宫设宴,犒赏学宫众人。他喝得醉醺醺,半是激昂,半是癫狂语气说道:“我那师兄,不过一腐儒,如何当得起学宫大统。”

赤裸裸的蔑视,腐儒姒文矩之名,成为江湖笑柄。人人皆道商夫子一生善弈,临去前却下了一步臭不可闻的烂棋。

其时,没有人看好姒文矩。

天时,地利,人和尽皆不在。这位学宫新的首脑,真真是活的憋屈,犹如傀儡。

曾有流言曰:姒文矩想要破局,只得引进学宫之外的势力,纵横捭阖,镇压商浩然。道门玄都,虽是势力稍稍变弱,仍有大能力。若姒文矩拉下脸皮,请动玄都杀伐凶兵、独孤问剑,引领一众好手,或许能夺回大权。

这一计谋,越炒越热,不出数日,便传遍江湖。一时之间,许多势力磨刀霍霍,都要参与进来,争权夺利,分一杯羹。

但这般引狼入室之计,实在是不怀好意。若姒文矩真这么做了,一场火拼在所难免。只怕风波卷动江湖。儒门学宫不知要陨落多少学子,香火从此凋零。道门玄都也要付出相当代价,当世第一门派的根基只怕不会太稳。而且即便姒文矩夺回一切,也有一群恶狼狰狞的甩着血舌,随时要扑上来。

那段时期,可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知多少派门的探子眼线都把目光聚焦在无涯学宫的变动之上。

然而姒文矩的做法,却让许多探子眼线极为失望。

窝囊,太过窝囊。

商浩然自领教尊,风头一时无两,姒文矩竟然毫无反应;商浩然讥笑他这个学宫掌门为“腐儒”,他仍是不置一语;

这个人,蠢笨的可以。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学宫态势,向着自己竞争对手的方向倾斜。

便是因为大义名分追随他的两成学宫弟子门人,也对他有些失望。

人心背向,自取灭亡。

终于,商浩然领着他的心腹爪牙,打上无涯学宫!

...

时光冉冉,率众攻上学宫金顶的日子已一去不复返。商浩然看着如今与自己对弈的商子轲,一身儒袍洗的发白,与自己相仿的面容透着几分坚毅。他年轻的脸庞流着细细的汗珠,呼吸缅的极细,紧紧盯着棋局,不敢放松。

饶是商浩然今日的养气功夫已经修炼得炉火纯青,思绪中不知不觉浮现出另一个身影。

当日那个好整以暇的面对自己的逼宫的人,穿着也是这般简朴。一身儒袍,洗了又洗,缝了又缝。

他捻起一粒棋子,紧紧拿在手里,而后下了一子。

破局第一子,棋盘上突现群山连绵,郁郁葱葱,不时传出野兽吼啼。

群山中有一座,叫黛眉山。

杜小宇他们,现今的目的地正是这一座山。

黛眉,虽然名字带了许多脂粉气味,但它却着实不是观赏用的脂粉山儿。

它四壁如削,奇崖怪石,千姿百态;或如危塔,或如城阙,或如楼阁,或成坛台,连绵不断,鬼斧神工,有相对高度差别不大的16座山峰,依次为梳妆台、南天门、钟峰、望相逢、月老峰、抱犊峰、凤凰岭、燕子峰、金坛峰、睡仙峰、息壤峰、千佛山、万佛山、大独立峰、小独立峰、元帅寨。

放眼四望,群山伏地、白云缭绕,特殊的地理、气候条件,经常使黛眉山顶万壑生岚,烟雾生腾聚成云海,犹如洪破涌起,巨浪翻滚,深邃莫测,浩瀚无际,黛眉诸峰在云海出没,飘忽不定,犹如仙女琼阁,海市蜃楼。

雄奇秀丽,千古名峰。

刘浪,冷冰雨,杜小宇,星辰。玄都这十数年毕业生当中最出众的四人,正赶往黛眉山。

与此同时,真善古刹、无涯学宫,罪恶门、栖凤阁、刑门,八大家族燕赵汉魏齐楚时司徒,苍茫、雪鹄、羲瑶,以及其他许许多多家族派门都各自派出年轻才俊来到黛眉山。

这情况,就好像各个派门的毕业生同时赶至黛眉山应聘一般热闹。不同的是,应聘是为了谋取职位。而这些个派门毕业生则把贪婪的目光投在未曾出世的墨门传承之上。

玄都四人众中,又以星辰这厮最为博学。这一路上,他谈天说地。上至天文地理,下至三教九流、五行八卦,竟然都有了解。便连许多不为人知的小道消息,他都有一定的了解。这一路,有他这嘴炮存在,也不算乏味,便是冰美人也对他印象大好。

现在,他正在卖弄着自己对黛眉的了解。

“...春雨如梦,暑天清风,金秋菊韵、黛眉雪色。黛眉山美甚、美甚。”

黛眉山本就秀丽雄奇,在这小子的舌灿莲花下,更是变成天下地下鲜有的美景,令人神往。

待得四人行至黛眉山脚,却闻人声鼎沸,往来不绝,看那声势,只怕有数万年轻的新生代豪杰。

黛眉山脚,本是人烟罕至的地方。此刻,不知为何,建起了一座座简易的草庐,屋舍俨然,井然有序。数以千计的屋舍,把山脚分割开来,更是划分出了一处处交易、休闲、游玩的场所。

人类的改造能力,可见一斑。人造的手工业,煞为奇景。

有人高谈弘论,有人默默调息,有人冷眼旁观,有人互通有无...

声威之盛,直冲云霄。

“人多的地方,便有商业,便不再原生态。黛眉山脚,忒的多了无数俗气。”冷冰雨蹙眉,她素来爱清静,看着这乌烟瘴气的黛眉山底,无端恼怒。

“这就是江湖!这些人,几乎都是未来引领江湖潮流的人了。”刘浪无视了嘈杂声音,透过人群,仿佛看到了许多可以与他争雄的对手,摩挲着手中的兵器喃喃道。

杜小宇看着这山脚的布局倒是提出了疑问:“天才,天才,天才的构想,这世上,哪有比赚财大气粗,挥金如土的江湖人的钱更令人屡试不爽的事情?这些,都是大手笔啊,是八大家族吗?”他自从跟时不遇经历了一次八方楼之行,心底下多了不少诡思,对利益有了许多看法。

星辰听着三个同行者的话语,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容。却独独回答了杜小宇的问题:“这次杜兄你可是猜错了。这一切,并不是八大家族的产物。”

竟然不是?这天下,还有哪个势力敢出手抢了这块大蛋糕?

要知道,没有庞大的实力,可是吃不下这样的利益。或许许多人都想得出这其中的利润极大,但有魄力,有实力吃下去的绝对不多。

弱小的派门家族,只怕刚刚来到此地想要有所作为,便受到了强大派门家族的压迫。

“商人世家的八大家族自然不会放过这块天赐的机会。可惜在他们仍在密谋的时候,便有一人捷足先登,虎口夺食。”

一时间,冷冰雨三人尽皆侧目,星辰博闻强记,他的话,有很大的涵义。

“那人是一位谪仙人。”星辰道,“富僧,不称贫僧称富僧那位散人。”

江湖上有一位佛门出身的散人大能,自称富僧,酒肉荤色全然不戒,为一时奇谈。

“天知道为什么高来高去的谪仙人大能当中会有这位一位奇葩,嗜钱如命呢。这江湖的水,深着呢。”

到了谪仙人的层次,拥有的资源那是杠杠的。普通的财富都已经不在他们眼内。他们的每一步,都必定有着端倪。

星辰神色趋向凝重,指着黛眉山的深处道:“冷师妹,杜兄,刘浪兄,可看到那颗直耸入云的长青柏?”

三人顺着星辰所指看去,只见黛眉山的深处,有一巨柏,主干分五枝,其中一支被雷击断。这柏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黛色参天。

“这参天巨柏,据闻乃墨子先贤亲手所栽种,距今已有三千六百年。它的枝叶太多,以致总有雷电霹雳把它劈焦,直到春发生枝时才长出新绿。一岁一枯荣间,也不知见证了多少英雄豪杰,时代变迁。”

“年轻人或许是最夺目的光芒。但这江湖,从来就不是年轻人的天下。老一辈的荣光,仍能洒遍了江湖的每一个角落。三位,快些成长吧,这江湖需要更多的新血。”

星辰,或者说真名其实为北辰芒星的少年,终于在玄都新一代菁英面前露出了自己的一角野望。

敢与老一辈争锋!

黛眉有帝柏,一岁一枯荣。久远的年代中,黛眉帝柏也不知见证了许多许多英雄豪杰的诞生。在那些天才俊杰中,总有几个身影,特别的璀璨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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