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无不变色,霍锦绣一惊,面色数变却终究没有开口。这时悠悠转醒的林欣桐从突然从座上掠起,霍锦玉身子一歪已经被她扶住,她眼中面上泪痕未干,此时却没有了妇人柔态,对大汉说道:“你四人将玉儿送到我房里,再去请福临堂的大夫前来诊治。”
众人瞧见她这一手飘逸的轻功才记起她“玉燕子”的名号,实在是恰当,那几个大汉口上答应,眼里却都看着霍锦绣,林欣桐妙目一瞪,“我莫非指使不动你们了么?”
这几个字,当真说的寒气逼人,霍锦绣无奈叹气,几个大汉哪敢再啰嗦,抬起霍锦玉片刻间出了院子,这几个护院大汉轻功竟似不弱,锦绣山庄不愧是江南武林第一世家。林欣桐此时正了正头上发簪,转身向楚香帅一福,“香帅如此信任玉儿,玉儿他。。。他心里一定高兴。”
楚香帅看着林欣桐转瞬之间漏出的侠女气质,不禁心生敬佩,看着她珠玉满头,娥眉臻首,微笑道:“夫人多礼了。霍少侠蒙冤受屈,此刻淤血咳出,并无大碍,在下出身医药世家,也略通医术,夫人可否带在下去查看?”
“慢!”苍松道长长身而起,“香帅先怀疑霍锦玉伤我弟子必有隐情,又断言他必不会无端伤人,如此说来,贫道当着天下英雄冤枉霍兄之子不成?”
楚香帅连忙一揖道:“晚辈安敢,少林武当乃是武林中泰山北斗,前辈又怎会如此。只是此事疑点太多,霍少侠年轻气盛,不知道长为人,才至冲撞。前辈素来高风亮节又何苦与江湖后辈计较。
”玉真子突然冷笑:“好个高风亮节,此子连伤武当弟子,辱骂苍松道长,竟怪他不得?我看他若不是锦绣山庄之人,只怕。。。”
“只怕如何,”霍锦绣截口道,“武当崆峒好大的威风,我已处他家法,他如今吐血昏迷,你还嫌不够么?”苍松道长为人刚直,玉真子和霍锦绣几句争吵,将他置于无比尴尬之地,楚香帅心里暗叹,看来两家今日只怕免不了要动手了,一方面又隐隐好奇,苍松道长和霍锦绣都是江湖顶尖的人物,他们过招必定是招式精奇变化繁多。
果然,苍松道长一字一顿道:“如此,那只好向霍兄讨教几招,给我武当弟子一个公道。”
霍锦绣闻言捋须长笑,一摆手道:“请赐教。”
这两个老人岁数加起来已有一百三十好几,但江湖豪气不减当年,在座的人一看要动手,再次骚动起来,有的人暗自兴奋,很少有人能亲见这两人武功,习武之人谁不想观摩高手之争,也有人颇感为难,大部分在座的门派与武当和锦绣山庄都有交情,但江湖之中,颜面最甚,事关两家的荣辱,谁也不好开口相劝,就算是心中偏向一方,也不想公然得罪另外一方,毕竟,这两家可算是武林中的大势力。
是以,竟没人出来相劝一声,连林欣桐也不曾发一声。不仅如此,大家竟齐齐退了几步,给他们留出动手的空间。楚香帅此时站的最近,实在是进退两难,苍松道长本来向他发难,却被霍锦绣揽了过去,楚香帅不免有些诧异,也有些歉意,他站在原地揉了揉鼻子笑道:“两位前辈不屑于做口舌之争,旨在武道,晚辈佩服,但拳脚无眼,此战意在平息纠纷,并不是生死之争,晚辈斗胆建议二位胜负只在招式,点到为止,负者退让一步,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霍锦绣道,“香帅可愿做个公证?”
“若苍松道长同意,晚辈愿为。”
“哼。”苍松道长略一点头算是答复,他未必觉得楚香帅公证,甚至觉得楚香帅可能会偏袒锦绣山庄,但他自持身份,况且霍锦绣虽在江南武林名声赫赫,但论武功只怕比自己略逊一筹。
霍锦绣撩起长袍下摆别在腰带上,左手一伸,一旁家丁递上一把锦鞘长剑,剑鞘非金非铁,竟是编织而成的布鞘,只是花色罕见,剑柄剑穗,都是各色的线编织而成,长长的五彩剑穗尤其引人注意,这就是当年霍锦绣行走江湖时的兵器“锦绣剑”,剑出布鞘一片光华,霍锦绣已然变成另一个人,剑气内敛目光逼人。
苍松道长也不禁脱口赞道:“好剑!”
“自然是好剑。”
“请。”
“请。”话音未落。霍锦绣已经出手,他的人他的剑都化作一团匹练般的光华罩向苍松道长,锦绣剑法!苍松道长竟似没时间拔出背后长剑,双脚蹬地向后一跃,哪只那团光华更胜已从头顶向下将他罩住连退路都被封死,那花团锦绣般的光华中,时不时透出一点寒光,你若是被眼花缭乱的彩光分神,那寒光下一刻就在你的咽喉之上。
那片光华越来越盛,苍松道长恐怕连剑都拔不出来就要落败,这霍锦绣果然不是浪的虚名,这一剑之威竟至于此,就在此时只听“叮”的一声,那一片耀眼的剑光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见苍松道长不知何时把背在身后的长剑拔出面色沉静持剑而立。霍锦绣就在不远处抚剑一笑,
“好剑法。”
“自然是好剑法。”
“请。”
“请”锦绣剑法乍一使出自是让人眼花缭乱,但楚香帅看在眼里每一剑每一招都清清楚楚,彩色的剑柄剑穗都被锦绣剑法巧妙运用。踏入江湖之后他也与不少剑法的高手交手,剑本是江湖中最常见的兵器,江湖中剑法门派何止百种,有的剑法轻灵飘逸,有的大巧不工,有的狠辣偏激,但是像锦绣剑法这样巧用剑穗的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是以他的五彩剑穗比一般的要长很多,这霍锦绣年轻时能创出这样一套别出心裁的剑法,可见他在剑法一道上造诣匪浅。而苍松道长则更惊人,刚才那叮的一声轻响,正是苍松道长最后时刻拔剑与霍锦绣的剑尖相碰的声音,在如此剑光中点中对方剑尖,这是何等的定力眼力。
苍松道长举剑平平刺出,这朴实无华的一剑实在和锦绣剑法相去甚远,霍锦绣却突然面色凝重,只因这一剑来势不急,却无法闪避,只因这一剑之后的变化实在太多,他略一挺身长剑后发先至直刺苍松道长手腕,想要逼出这一剑的变化,谁知苍松道长的剑自下而上,略一调整,他刺向手腕这一剑落空,那平平一剑的剑势却未改,霍锦绣手腕连翻,带起剑穗又是一片五彩斑斓,接连撩,穿,托,刺,意在截断这平平一剑,激出后招,以作应对,可是他连变几种剑招,苍松道长那一剑仍是向他刺去,而且剑势竟然越变越缓,但其中剑气却越来越重,他身后已无回旋的余地,这一剑若是再进,那时剑上剑气已盈,无论哪种变化都能让他败在剑下。
霍锦绣淸啸一声,身子突然拔地而起自半空,手中锦绣剑犹如五彩翔龙,连翻剑花,他身上衣袖裤管突然像充气一般鼓胀,自上而下向苍松道长罩去,这正是他锦绣剑法中威力最大的杀招,锦绣河山!这招自空中击下,饱含内劲,剑气激昂,一眼望去更是声势逼人,单是这股气势,已经让人胆寒,但楚香帅不禁面色一变,由空中击下,本就是以强博弱的招式,空中身法无法灵活变换,招式用老无法及时变招,声势虽大,但实在是无奈之举。
苍松道长那一剑虽不惊人,但其实是气劲内敛,剑每刺出一寸气劲便强一分,此时人们都被霍锦绣的华丽剑招吸引,无人注意苍松道长走过的地方,脚印越来越深,此时有半个脚掌已经陷入石地之中,这一剑其实早已将霍锦绣钉在原地,霍锦绣此时强行腾空而起,分明是拼命的招式,他竟然不惜一死也要拼个两败俱伤,锦绣山庄由他一手所创,只能死,不能败!苍松道长看到霍锦绣使出这一招,也是面色大变,口中惊呼:“霍兄不可!”
此时霍锦绣贸然凌空,他气聚剑尖被引领至半空,如果隐忍不发,就算霍锦绣那一招没伤到他,他也会被自己的内劲反震重伤,若剑气一发,自己固然会被霍锦绣刺伤,但霍锦绣绝无生理。这必然会让武林两大势力结下深仇,他怎能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