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霜一行人的落脚之处,名为夙楠镇。自这条连接长安城与中部郡县区域的官道——华永道建成开通之后,它便凭借着官道沿边这个绝佳的地理优势,成为了来往车马行人停顿修整的第一选择。
渐渐地镇上有些头脑的人看准了这个商机,投资建了几家大型客栈和酒楼,专门负责接待这些远道而来的金主们,直接将夙楠镇的经济和镇民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为了方便起见,离潇也换上了男装,一行四人在客栈安顿下来,就直接前往了客栈老板推荐的,夙楠镇的第一酒楼——望月楼。
这去酒楼的第一要务,自然是要好好的吃一顿,弥补一下他们这一天匆匆赶路,只能以干粮和点心充饥的痛。而另外一个目的,则是去见识一下夙楠镇酒楼的特色。
据客栈老板所言,在这镇上聚集的人大都来自天南海北,身份经历也各不相同,很多人酒足饭饱后闲极无聊,便会聚在酒楼一起聊天来解闷逗趣,讲起些自己经历的、听说的奇闻轶事。所以这夙楠镇的酒楼,也就成了各种江湖八卦的汇集地。
此时刚至傍晚,正是夙楠镇最热闹的时刻,街道上店铺林立,商贩如云,虽还比不上长安城内集市的繁华,却更加淳朴和多元化。
望月楼确实不负它“第一”的盛名,远远的就见一片流光溢彩,伫立在一片低矮的商铺中,显得格外华丽醒目。他们一行人刚刚走近大门,便有眼尖的跑堂小二热情的迎出来,满脸堆笑的招呼道:“几位客官晚好啊,快里面请里面请。”
因为他们没有特别吩咐,小二便直接引着他们来到了大厅东边一处空桌坐下,待几人点完了菜,他又确认了一遍菜单,才道:“几位稍等,菜马上就好。”,说罢便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陆凌霜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家酒楼大厅虽是比平常酒楼更宽敞些,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大厅比从外面看要短上一截。此刻的大厅里的客人着实不少,他们在一片喧嚣中,沉浸在自己的那方小天地里,觥筹交错、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这些人的身份,从他们的衣饰打扮上就能猜个大概。
其中,绝大部分是蓝灰色调的布衣打扮的人,应该是一些商人的随侍或运送货物的小工;还有一些是身着劲装、五大三粗的汉子,他们都配有随身的兵刃,显然是江湖中人,看其言行举止,镖师的可能性大些;剩下的似乎还有普通的旅人和零星几个西域外商。
他们的吵嚷交谈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传进她的耳朵,大多都就只剩下了模糊的嗡嗡声。
“我看这里除了更吵了些,与普通酒楼也没什么区别嘛。”陆凌霜用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道。
“是吗?”坐在她对面的东方煦杰语调微扬,深邃的目光越过她,停留在她身后的某处,面上浮现出饶有兴趣的神色,“我倒是觉得,现在就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陆凌霜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就见距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有一个挂着藏青色布帘的小门。因为那小门极不起眼,又在她的身后,刚才竟没有注意到。
就见那里不时便有小二托着装有茶水和点心的托盘进去,又拿着收好的空盘子出来,显然里面也是有客人的。
难道是雅间?这是她最先想到的可能,但很快就又被她否决了。
一般说来,酒楼的雅间都会在设在二层,这样既能保证有足够的空间,而且也更加清净。当然设在一层也不是不行,只是她觉得,像这种更注重形象的大酒楼,可能性不太大。
她又沉下心观察了一会儿,不禁轻轻“咦”了一声。她发现除了进进出出的小二,后面再进去的人,都是原本那些在大厅吃饭喝酒的客人。
看起来,这才是东方煦杰感兴趣的地方吧。
这时,正好赶上有小二走过来上菜,陆凌霜趁机拉住他,指着那边的小门问道:“那里面是什么地方?”
小二看了她一眼,神秘一笑,“看来几位公子是第一次来这儿,那里面是什么解释起来不难,只是现在厨房正是忙的时候,小人若是在这儿停留过久,怕过去晚了被头儿扣了工钱,公子您看能不能……”说着还搓了搓手。
这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好吗!
她急忙向对面的东方煦杰使了个眼色,可他不仅竟然无视她的“求救”,还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还真是枪打出头鸟啊,早知道应该沉住气等杰瑞那个家伙自己问了,失策啊!陆凌霜心下后悔,心疼的从自己的逛街经费中拿出几个铜板丢给他,道:“别废话,快说!”
那小二喜笑颜开的收起小费,直奔主题道:“这是本店的一个特色,名为异事汇。您一旦进到我们的集会大厅,有两种活动方式供您选择。其一是讲故事,故事的内容不限,可以是您的听过的古怪传闻,也可以是您自己的真实经历,只要是您觉得有意思的事情都可以。若是您的故事得到我们的评测组七成以上人的支持,您在本店的所有消费,皆可免单。”
“其二呢则是听故事,这我们就要收您每人二钱银子的坐席费,但如果您在本店的消费总额超过五两,我们可以赠您一个席位,往上每多消费五两加赠一席。如果几位公子对此感兴趣的话,用完饭直接从那个门进去,里面会有人接待你们的。”
“异事汇……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八卦中心啊,”陆凌霜若有所思地喃喃低语,“有点意思。”
“公子,您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小人就先告退了。”
陆凌霜不耐地对他摆摆手,“走吧走吧。”
小二走后,东方煦杰才缓缓开口,“小白,这次你做的不错,值得表扬。”眉眼间尽是笑意。
陆凌霜想起刚才的事气就不打一处来,“你……我刚刚对你使眼色你为何不理我?”
她对面的东方煦杰呷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男子打扮,一个男子让另一个男子给自己付钱,很容易被人误会,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你简直……就是个理由大王。”关键是,他每次找的理由她还意外地觉得很有道理,这才是最气人的地方。
“还是说辩才无碍吧小白,这样也显得你更有涵养些,”东方煦杰唇角还保留着那一抹好看的弧度,他沉着地拿起筷子,又示意陆凌霜道,“快吃吧,吃完我们进去瞧瞧。”
见她依旧无动于衷,他又补了一句,“放心,席位费我出。”
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把筷子轻轻在桌子上一敲,“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