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纪瑾修是被窗外窜进的清冷槐树香给冻醒的,他紧了紧怀里假装睡觉的小女人,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昨晚的他,很幸福也很满足,进而连带着今儿个的心情也很愉悦,愉悦的潜台词就是……他要逗逗这个倔丫头。
支起结实的胸膛,纪瑾修用硬挺的鼻尖不断地蹭蹭倪诗仪娇俏的鼻尖,看着她两颊浮起的不自然红晕,还非要硬气得想要像只小猪那样睡的安稳,那样纠结矛盾的表情,深深的取悦了他。
屋外的冷风好像又紧了一些,他不禁皱皱眉头,大大咧咧的****着上身,就把窗户给关了上去。
然后回身看着死闭着眼睛装死人的女孩儿,嘴角浮现了常人难以察觉的微笑:“诗仪,你再睡会儿,我一会儿叫个机灵点的丫鬟给你好好梳洗打扮一下。”
等到房间再次恢复到平静的时候,巨大的疲累感才正式席卷了倪诗仪,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提神熬到了天亮。
可即使很累,她的意识也充满了高度警惕,不敢放松去睡觉。
迷瞪间,她感觉门好像又开了,而后,好像听到了纪瑾修好似很温柔的话语,她难耐地翻了个身,往床的另一边爬了过去。
门再次一关一和,带来一阵阵清冷的槐树香味,也彻底的惊醒了她,原来……刚刚并不是错觉。
她知道他已经离开了房间,但她还是不愿意睁开眼睛面对这一切。
她情愿这只是午夜噩梦,只要醒来了,她还是肖俊宏手心里最疼爱的女孩,她还是——倪诗仪。
耳边传来轻柔的悦耳的女音,“少夫人,时辰到了,不如让夏莲伺候您洗漱,太晚了,老爷老夫人恐怕会有些微词。”
倪诗仪实际上是有些消极的反抗的,可那丫鬟却早练就了厚脸皮的功夫,接着说道:“少夫人,时候不早了,让奴婢伺候你更衣可好?”
不好!
非常不好!
但她却只能腹语,不情愿的转身瞪着站立在床边,穿着青蓝色佣人服的丫鬟。这个丫鬟,名唤夏莲,看长相上似乎比她要大很多,但眉目端庄、肤色白皙,五官处透着股祥和,应该是丫鬟里的头头。
“这里是纪家大院吧。”话虽是疑问,但却透着股肯定。
“回少夫人的话,是。”
“那我再问你,现在整个北平城都知道纪瑾修娶妻的事儿了吗?”
“回少夫人的话,早在昨日,您和少爷的婚礼就已经登上了《申报》,在婚宴上,过往商贾,政界高官纷纷对您这段天作良和的姻缘赞不绝口。”
那,就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心里浓重的背叛感,吞噬的她简直要停滞呼吸。
俊弘会怎么想她?他……还好不好?
夏莲看着沐浴在晨光里的少夫人,心里狠狠的惊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少夫人很美,周身又带着股白兰花般不俗的气质,怪不得能让少爷惦记那么久。可结婚不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吗?那少奶奶为什么还要无奈颓废的靠在床廊上,黑玛瑙是的眼睛里,星星点点的亮光不断往下沉,直到消失不见,像已经废弃的王府大院里的枯井,透着股沉静,和不与他人说的神秘感和沧桑感。
夏莲身为长房丫鬟,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不禁噤了声,恭谨站立在她的床边,适时地转移着话题,分散着她的注意力,“少夫人,您看这些绸缎都是少爷三个月前亲自到绣庄精心挑选的,请的最好的裁缝做的是今年最新潮的款式,您挑选一件敬茶的时候好穿。”
三个月前?倪诗仪的眼睛猛地一睁,感觉后脊梁骨被人狠狠砍了一刀,疼得她心酸。
“爹,我和俊弘……是真心相恋的,您就同意了,好不好?”
“爹,若你不接下俊宏的聘礼,女儿就去上南山,把这该死的头发剃个干干净净。”
直到她哭晕在父亲的书桌前,又发了好几天的高烧,性命垂危。
他那道貌岸然的爹……爹也只能妥协,不过前提却是,倪诗仪永生不得再踏入倪府。
原来,爹爹把商场的那一套……统统用在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心脏在急剧的收缩,让她有些不适应的紧捂胸口。
“那你们家少爷还真是有心了。”良久,倪诗仪才一字一顿缓慢的说道,声音起伏不大,却透着股消极的落寞。
夏莲并没有注意到倪诗仪的变化,还以为自己说对了话,更加的兴致勃勃,“是啊,少爷对少夫人可上心的紧。您看看,要穿哪一件比较好啊。”
倪诗仪的目光一寸一寸挪过去,想象着这是一把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剪刀,一寸一寸的割着纪瑾修的心脏,好解她心头之恨。
可偏偏,这不是!
眼前的绫罗绸缎,在倪诗仪看来,不过就是件用来取悦纪瑾修的衣服。
突然就没了梳洗打扮的心思,可夏莲身后的丫鬟们像个门神似的杵在那里,看来,不把他们安排的请安事情做好,她们是不会让自己安生的。
大概过了一遍款式,的确是很新潮的花色和款式,但她总能在正常里面找出不正常,或者发明出不正常。
“有剪刀吗?”
“少奶奶,您这是新婚的第二天,还是不要找那些东西了。”
“早就听闻纪府家教甚严,却不知,一个小小的丫鬟还能忤逆主子的话,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夏莲跟身后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穿着粉藕色布襟的较小年龄丫鬟得令便离开了。
“怎么,去搬救兵?”
“奴婢不敢,”说罢转身在梳妆台那里拿出了一把剪刀,恭敬的放在盘子里,才递给了倪诗仪,末了还是加了一句:“您也是夏莲的主子。”
倪诗仪轻蔑的看了眼貌似很恭敬的丫鬟,不动声色,复又盯着色彩鲜艳欲滴中规中矩的旗袍,她更是冷冷一笑。
上心是么?她倒要看看,他纪瑾修能有多上心!
拿出剪刀,干净利落的把旗袍的两摆自腰下10公分处剪下了两个竖着的大口子,原本的贤惠婀娜变得有几丝风尘味道。
倪诗仪在心中冷哼:“想让她妥协,那是绝不可能的。”
得意的指着开了两个大口的旗袍,她嘴角带笑地说道,“就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