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跳!跳啊!”一个男人拿鞭子抽打着什么东西。
末黎点了点下巴,示意桃枝去看看,桃枝掀开锦帘,看见一群人围住了一片空地。
桃枝跳下轿子,不一会儿回来了。
“主子,是一群杂耍,只不过手段有些残忍。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拿链条拴着一个小女孩的脖子,跳火圈。”
末黎点了点头,看出来小丫头心思,都是出身微寒,希望自己救救那个跳火圈的女孩,只是自己现在还自身难保,哪里有心思救那个丫头。
再者,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女孩,这么明目张胆,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嘴角淡淡的勾起,滕飞舞如今还关在祠堂里,滕樱雪急于救她出来给二房送个人情也是很正常的。
“贵人救救我吧!”
“哪位好心的贵人救救我吧!”
“求你啊,姑娘,夫人,救救可怜的我吧!”
女孩哀戚的向四周冷眼看着她的贵气女子求救,只是在她用黑黢黢的小手抓住贵夫人衣袍的瞬间,贵夫人总会退后一步。
在姑娘几乎绝望的时候,一双白皙的,骨节分明的大手掌伸了出来。
“姑娘可愿意,随我回家。”
女孩感激的抬起头,一双深邃美丽的眸子含着盈盈笑意,白净的脸,温柔的手掌扶起了她,侧身挡在她面前,挡住冲上来捉自己的老板。
“这姑娘,可有卖身契?”
老板看着对方锦衣华服,语气客气了三分:“自然是有的。”
男子笑着点了点头:“若我要这姑娘随我回家,需要多少银两为姑娘赎身?”
老板笑容满面:“一千两,黄金。”
看戏的人没想到这丫头身价这么值钱,一个小丫头而已,被公子哥看上也就赎个几百银,有甚者干脆送了人情。
“少一个子儿,这丫头都不能给您领走。”
“不过一千两,姑娘是个无价之宝”
声音渐渐远去,滕家的轿子在滕府门口停下。
末黎回到房里,桃枝端来桂花糕,梨木对末黎说:“表小姐从祠堂被放出来了。”
末黎拔下头上的珠花:“知道了。”
桃枝抿了抿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有什么话就说。”
桃枝小心的说:“小姐,不用想个法子么?”
末黎挑了挑眉:“想什么法子,罚也罚了,银两也拿了,跪也跪了,毕竟已经五天了,现在放出来也不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老夫人也不是看不出事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还要送去补品安慰,她老人家尚且能隐忍至此,我又有何不能。”
“可是奴婢看不出来,三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末黎解开发带:“借刀杀人,她最经常干的事。”
桃枝虽然没有听懂却也不再出声询问,小姐做什么不需要和她们解释,她只要做小姐要她做的事就好了。
滕末黎把玩着刚刚拔下的珠花,指肚压在珠花的尖儿上:“借刀杀人……借来的刀,不用还的么。”
珠花尖刺入皮肤,殷红的血液沾上了银尖,桃枝刚要上前包扎,末黎笑着挥了挥手,针尖划过手腕,血一股一股的流了出来。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闭着眼睛轻松的笑了笑:“我不小心失手打碎瓦片,已经请过大夫。”
桃枝抿了抿嘴再没说一个字。
明月的任务是保护末黎,看见末黎手腕一片猩红,皱了皱眉,刚要冲下来。
末黎张了张嘴:“我今儿出来,带了些小玩意儿回来,你陪我走一趟老夫人哪儿,来给我馆头。”
擦干净了尖儿上的血珠,珠花重新扎进发髻里面,末黎起身:“走吧,带上琴谱就好。”
老夫人好琴,从她还是窈窕淑女的时候就喜欢了,曾经一曲动京城,差点就成了皇妃,如今上了年纪,哪怕不能亲自抚琴,滕家家大业大,搜罗上好的古琴古谱还是有实力的。
“末黎真是个好孩子。”老夫人听闻末黎寻得一本已经绝迹的古谱,眼睛笑的都眯了起来,对末黎更是赞不绝口。
三日之后
李姑姑一脸无奈,老夫人端坐首位,大夫人面无表情的坐在老夫人右边。滕樱雪和滕水莹一左一右坐在老夫人身边。
末黎自然只有站着的份儿。
滕珊珊更惨,她跪着。
只不过她是在诉苦,发誓老夫人不给她交代就不起来。
滕飞舞低眉顺眼的站在她母亲身后。
“求老夫人做主啊!孙女心里苦,不得不冒犯老夫人,请老夫人不要怪罪孙女。”
老夫人揉了揉眉心,这才消停几天,就又闹上了。
“有什么事便说,起来说吧。”
“孙女心里哀苦,宁愿跪着讲,老夫人若是对孙女弃如敝毡,那孙女或者也没什么意思了。”
老夫人颇有些烦闷:“闹什么,快些起来,省得让他人看笑话,你起来说,我给你做主便是。”
滕珊珊抹了把眼泪,继续哽咽着说:“孙女昨儿,在院子里发现了跟着我长大的小靡的尸体,嘴唇紫色,面色苍白,吓得我昨儿晚上没睡好,净梦见些奇怪的东西啊,小靡哭着对我说,替她做主啊……可是我人微言轻,又能如何呢,所以才求老夫人做主,捉住凶手,狠狠教训一番啊!”
大夫人揉了揉眉:“珊珊,你太不懂事了!为了一个小丫鬟,就要闹的家里鸡飞狗跳吗?”
滕永安是学不乖的,骨子里的傲气让她没办法完全理解滕樱雪的谨慎小心就像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学不会长大一样。
“妹妹心慈面软,体恤下人,找找又有何不可呢,只是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呢,若是小靡什么事没做好被哪个主子赐死,你又能怎样呢。”
含沙射影。
而且是很不精通的含沙射影。
滕樱雪牙一咬,知道今日之事胜算损了四成。
就是把滕永安话说的太明白了,有心机的人都有一个弱点,喜欢把别人看的复杂,话说三分是在引诱老夫人相信是滕末黎杀了小靡,说六分,老夫人就会觉得她们是别有目的了。
简单的举例,带一个人走三米,他可以看到六米,但是你若是带她走了六米,他就能看见十米了。而偏偏,十米是不该让她看见的。
滕樱雪眯了眯眼,这个姐姐真是不长记性,不给点教训不会学乖,总是要在设计好的环节里画蛇添足!
老夫人问了问身边的滕水莹:“莹儿觉得呢?”
滕水莹抬了抬眼睛:“六妹妹和小靡姐妹情深可歌可泣,只是这种事禀了母亲调查就是,大费周章确实不妥,不过既然都说到这儿了,老夫人也就做个主儿,找找罢。”
滕水莹的话简直就是和事佬,既批评了滕珊珊,还安抚了滕永安,看起来像是废话连篇,实际上还是在告诉老夫人,滕家的女儿,居然和一个下等丫鬟姐妹情深,甚至不惜打搅家里人的安宁,这是老夫人所不能容忍的,一笔带过看似不是重点的口误,才是真正的含沙射影。
滕水莹嘴角微微的翘起,她也很有兴趣知道,滕末黎会怎样帮自己洗刷栽赃。
但是滕樱雪冰雪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即使现在在滕末黎的屋子里人赃并获,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了,只是打死一个丫鬟,顶多是滕末黎赔滕珊珊一些银两。说两句对不起,甚至是会抖出小靡一些恶行。
滕珊珊,蠢才!
滕永安,花瓶!
滕珊珊哪怕是说一个莲妃赐的玉簪丢了都可以浩浩荡荡大费周章。
一个小靡!亏她好意思在自己面前夸下海口说一定能整到滕末黎!
还好之前大夫人几句话撇清了和自己的关系,不然她还要为滕永安收场!
林琴咳嗦了两下,老夫人看向她:“阿琴,你有什么建议吗?”
林琴可是曾经的第一谋士,内宅之事也和滕水莹耳濡目染:“儿媳以为,小靡毕竟一条人命,传出去我们草菅人命也不好,只是一介签了卖身契的丫鬟,我们便如此,简直是叨扰老夫人安宁。所以各个房搜一番,若是有什么东西另行处罚,若是没有,小靡之事以后滕家不准再提,六小姐自己找找就是,实在不行,母亲可以送你两个丫鬟。”
滕永安不觉得,好不容易捏住了滕末黎小辫子,不剪掉也要扯一扯:“孙女以为不妥。”
老夫人挑了挑眉:“哦?那你以为如何?”
“永安以为,妹妹失去了得力的丫鬟,正是伤心之际,搜查之后若是查出来自然要严惩,若是没查出来,自然是要进一步排查大家的饮食……”
“够了!”老夫人虽然不够温和但是难得吼人:“为了一个丫鬟你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滕末黎暗笑,这滕永安高高在上惯了,想要靠滕珊珊的伤心难过打动老夫人,逼迫调查,当真是太看重滕珊珊了,老夫人才不关心滕珊珊是不是因为一个丫鬟伤心欲绝,更为重要的是为一个丫鬟伤心至此,不是一家小姐所该有的行为。简直是让人耻笑,有辱门第的事。
滕永安的伤心欲绝对大夫人是百试不爽的,因为大夫人心疼她,不肯让她难过一分,但是滕珊珊在老夫人心中分量哪里能重到哪个地步?
更为奇怪的是,老夫人转过头,还算得上柔和的问末黎:“末黎以为此事应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