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殿下您还好吗?”
陈玉儿唤醒了睡在案上的凌珂夜,临近黄昏,丈夫宁可安眠案上,都不肯进她屋子里歇一歇。
她不是自私的女人,她也曾向凌珂夜进献美人,不过不是被推辞了,就是封了个美人之后再不提起。
她宁可凌珂夜万花丛中过,哪怕他不择自己这一朵花儿,也不愿他心中美人恋恋不忘,痴痴傻傻不得安稳。
她能嫁给这个人已是何其幸运,她不求满门荣耀,不求四海为家,不求恩爱有加,甚至不求相敬如宾,只求他好,只求他不要对死人念念不忘。
如果可以,她让出妃位又如何。
可是陈玉儿不知道,叶茜并没有死,也不是只活在凌珂夜心中,她已经近在咫尺,却已远在天涯。
“多谢侧妃了。”凌珂夜的回答温柔而又疏离。
“殿下,嫔妾有事与您说。”
凌珂夜清醒了些:“爱妃请讲。”
陈玉儿叹了口气:“母妃请您尽快择一位正妃。”
凌珂夜皱了皱眉,许贵妃如今逼的越来越紧,他多想遵从母亲的心愿,只是心底深处抗拒那个坐上王妃位置的人。
因为那个人,不是他的小叶子。
上次宴会,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孩,滕家的四小姐,何其相像的面容,却不是她,她那么可爱温柔,那么有主意,不会是一潭死水,安静的可怕。
“殿下,母后的千秋节就要到了。”
凌珂夜想了想:“拟好礼单之后呈给我看一下就好,这种事交给你负责。”
陈玉儿咬了咬下唇:“不是的殿下,若是在千秋节之前您还不册妃的话,千秋节当日母妃就会求母后做主,替您择一位门当户对的郡王妃。”
凌珂夜手指紧缩,力大道捏碎手中的茶盏:“母妃择好的人是哪位?”
陈玉儿拿出一个卷轴:“一共有四位备选,一位是宫里虞妃娘娘的胞妹,虞仙,一位是上官家的长女上官鸿,百里家的嫡次女百里水,还有安国公府的安琉。娘娘说,请殿下务必择其一。各位小姐的小像和资料都在卷轴里。”
说罢轻轻的把卷轴放在了凌珂夜的案上。垂首站在一旁。
凌珂夜无奈的叹了口气,真的没办法推辞下去了么。
“殿下,嫔妾有一个法子。”陈玉儿张口道。
凌珂夜笑了笑:“说说看。”
陈玉儿低眉顺目的说:“这四位姑娘中,安琉小姐的身份最为尊贵,其他三位中,虞妃娘娘胞妹的身份相对其他三位略有差呲,因而若是殿下不愿立正妃,就择了这个虞仙为侧妃,也好暂时平息母妃的怒火。”
滕府
末黎刚刚下轿,就见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跑向轿子。
是一个小丫鬟。
粉色绢花,粉白裙子,白步履,面色恐慌,走两步跑三步,稚嫩的很。
“宜人!宜人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
徐璐拦住了小丫头,小丫头眼泪刷的流了出来:“徐姑姑您让我过去吧,我家小姐让人欺负了!”
末黎给徐璐递了个眼神,徐璐拿出手绢,安抚了下女孩的情绪:“你是哪个小姐的丫鬟?”
小姑娘抽抽啼啼的说:“五小姐!奴婢是五小姐的房内丫鬟桑芽!小姐如今正在后院,大少爷和几个公子哥正在欺负我家小姐啊!宜人!”
末黎心收了一下,她有三分功力,脚下生风,飞一般朝后院跑去。
滕荷语!她怎么忘了,没有背景没有身份,唯唯诺诺的滕荷语!
上次二皇子府她拉着滕荷语跑掉,还找了御医给她瞧病,那些个卑鄙小人无法对她下手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荷语身上!
跑到一个拐弯被滕荷语看到的地方她突然停了下来,看着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不知所措甚至经受羞辱的滕荷语。
一个紫衣的公子哥玩世不恭的捏着从滕荷语头上抽下来的银簪嘲讽:“怕是我们家的婢子,都不曾用这么破旧的簪子了,小妹妹如此花容月貌,怎得不好好打点?诶我忘了,你这臭丫头早就被毁了容貌,还打点作甚!啊哈哈。”
另一个蓝色锦衣男人拿起桌上的糕点仍在地下:“这可是你哥哥从连州拿回来的点心,你没吃过吧,捡起来尝尝啊~”
紧跟着她的徐璐询问:“小姐为何停在此处?”
一直在她身后小跑着跟着的梨木开口:“主子是在考虑,要不要去救五小姐吗?”
末黎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滕井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
徐璐紧张的提醒:“可是现在,五小姐还在被羞辱。”
末黎笑了笑,抬脚走上前,捡起地上的糕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那个蓝衣男子的嘴里,男子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末黎接过梨木递上的绢布,擦了擦手,仍在地下踩了两脚,徐璐捡了起来,末黎似笑非笑的塞进了蓝衣男子嘴里,做完这一切,拉过滕荷语的手,笑了笑:“哪位是我的好哥哥,藤井啊?”
一旁一直坐着品茶的一位银炮男子笑眯眯的站了起来:“这位便是我四妹?我说怎么瞧着面生,如此待客,当真是礼数不周。”
末黎勾了勾嘴唇:“待客?哥哥这是在教末黎做事啊,那请问哥哥引来客人羞辱自家妹妹还袖手旁观,有可谓家教良好么?”
藤井摇了摇手里的折扇:“怎么说是羞辱呢?郝公子是在关怀五妹啊。”
末黎握紧了滕荷语颤抖的玉手,笑眯眯的说:“郝公子?请问官衔几何?”
蓝衣男子一脸怒容,嘴中的东西早已取出,还拿上好的龙井漱了口:“你个小贱人!敢如此对待本公子!”
末黎冷哼一声:“若是我没记错,郝公子并无军衔并无加封并无官爵!那么见了我这个四品宜人为何不行礼呢?”
男子刚要开口,末黎一个转身:“哦对了,末黎记得,哥哥也只是五品中郎将,哥哥为何也不行礼呢?在场的几位公子若是品级不如末黎的,是不是都该行礼,那依哥哥所言则都是礼数不周咯?”
藤井眯了眯眼:“你不过是个庶出的贱人,居然敢让我给你行礼!不过是个宜人的名头罢了!我可是军功所得名号,你怎可与我相比!”
末黎把玩着一把折扇:“哥哥此言差矣,哥哥乃是从五品中郎将,末黎可是皇后娘娘钦赐的正四品宜人,与嫡出庶出何干?末黎与哥哥品级相差想必末黎不说哥哥也明白,所以哥哥如此出言不逊,难道是有意蔑视皇家,让人说我滕家家规不严,教子无方么!”
蓝衣男子气的嘴巴都歪了:“你不过是四品宜人!我长姐可是正三品淑仪!我姐姐也不日嫁入翊郡王府,你这么狂妄,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末黎歪了歪头:“你长姐如何如何,你二姐如何如何与你何干?照郝公子这么说来,我姑母兰妃还是一品贵妃,我母亲还是一品浩命夫人,你长姐给府上增添荣耀,你却在我滕府欺负我的妹妹?当真是不忠不孝!”
藤井扯了扯嘴角,连娘亲也被拿来做挡箭牌,娘亲知道了会气疯的。。
滕荷语扯了扯末黎:“姐姐…算…算了吧,要父亲知道会生气的。”
郝宇笑了笑:“看见没,你妹妹还未说什么呢!你就在这儿喳喳唔唔,真是泼妇行径。”
末黎浅浅一笑:“父亲知道了会不高兴,我就不相信一向官风清廉为人耿直的郝大人想必会很愿意知道他的公子在外面欺凌霸小甚至羞辱滕家女儿罢!”
浩宇听闻此话才想起来,若是他替藤井羞辱滕荷语之事传到父亲耳朵里,必是要打折他双腿的。
“郝少爷也是顽劣过头了,四妹心疼五妹一时心急,各退一步如何呢,郝公子向荷语道歉,四妹也不再追究。”
末黎皱了皱眉,转身一瞥,夕阳之下,男子面如冠玉,探扇浅笑,温文尔雅,眉眼生的比女子还要精致万分,怕是男子见了,也会忍不住有亲近之意,皮肤白皙动人,微微一笑,绝代倾城,却不会给人柔弱之感,是一个一眼便能看出的,风度翩翩的少年。
京城的公子中,数一数二的绝色。
哪怕末黎见过冰岚的俊脸,又曾和比女人还精致的沉鱼相处,却也是被男子的面容折服。
不过总归比身后的一干人等好多了。
她一眼便认出来这男孩是滕飞舞的弟弟,滕甫。上次一面之缘,不知今日怎么来管起闲事了。
滕荷语却是羞红了一张俏脸。
末黎打开了折扇,又一节一节的收回:“好啊,既然表兄张口了,末黎也自当从命,不过道歉就不必了,末黎之前划伤了手腕,当真是丑陋无比。”
京城皆知郝家祖传配方舒痕胶,末黎却不点破。
郝宇结结巴巴的说:“这…这我做不了主啊……!”
末黎捏了捏下巴:“那我便去求了郝大人,请他来滕家赎你吧!徐璐押走!”
徐璐毕竟是练家子,夹着一个没有功夫的郝宇绰绰有余,甚至一只手便能将郝宇提起郝宇哀求:“藤兄救我啊!”
滕井皱了皱眉:“滕末黎你不要太过分了,若是让父亲知道了你没有好果子吃的!”
末黎回头微微一笑:“你最好去禀告父亲,顺带把你引来郝宇羞辱五妹的是一五一十的告诉父亲,我猜,父亲应该重重有赏罢!”
藤井狠的牙根痒痒,郝宇倒是没那么硬骨头,慌慌张张地大喊。:“宜人,宜人我知错了!回家之后一定将舒痕胶配方双手奉上,您千万不要告诉我父亲啊!”
末黎抬起郝宇的下巴:“我且相信你一回,还不快滚!”
转头看见滕甫还跟在自己身后,眯了眯眼:“表兄还有事么?”
少年一抱拳:“参见宜人。”
末黎笑着扶起他:“表哥言重了,末黎愧不敢当。”
滕甫眉眼弯弯的:“末黎当真是,杀伐决断,敢爱敢恨之奇女子啊。”
末黎抬眼看了看这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男孩,心中萌生一丝违和:“表哥也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菩萨心肠啊。”
你说我性子剽悍,不够大家闺秀,我就说你心慈面软,毫无男子气概。
滕甫大概是听出了她话里带刺,却笑眯眯的不言语。
末黎闻到一丝阴谋的气味:“表哥若是没有什么事,末黎告辞了。”
滕甫挥挥手:“恭送表妹。”
滕飞舞从拐角处走了出来:“怎么样?你们说什么了?”
滕甫点了一下滕飞舞的额头:“当真是,举世无双的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