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黎跪下:“父亲。”
滕峰一皱眉:“怎么?你对我的处置不满吗?”
末黎勾了勾嘴角:“不瞒父亲,今日若是没有老夫人及时赶到,末黎早已身首异处,如此,末黎难道还要对父亲的处置感恩戴德吗?”
滕峰眯了眯眼,这事确实是安绨和永安的不对,但是不代表滕末黎可以以此咄咄逼人。
“你如此和我说话,还有没有孝道可言,一点都不懂尊卑礼数!”
末黎冷笑:“父慈而子孝,父亲所作所为使人寒心,末黎要如何安守孝道!”
“好啦——”老夫人终于开口。
“末黎说的没错,你这大房夫人不知道相夫教子管理内宅,偏偏总是给家里惹些风浪,实属不守妇道,罚俸怎能平息怒火,就罚安绨禁足一个月!滕永安用度减半,同样禁足,抄写经文一百遍!如此,末黎可还有怨言?”
滕水莹嫣然一笑:“老夫人,这罚的未免有些重了,下个月就到千秋节了,宫中设宴,若是安国公府发现母亲没去,怕是要怪罪了。”
老夫人横眉一挑:“她们家的女儿做错了事还有理了不成?照我说的执行!”
其实若是滕水莹不提醒老夫人大夫人身后是安国公府的话,老夫人不过是为了面子好看暗地里不会罚的那么重,不过滕水莹抬出了安国公府之后,若是大夫人的惩罚受到了一丝一毫的包庇都会让世人觉得滕家是惧怕安国公府的势力才不敢处罚大夫人的,面子上的事,老夫人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宽恕了。
滕末黎低下头,如今几次试探,滕水莹无疑都是站在大夫人的对立面,如今自己在家中尚且算是人微言轻,若是能和滕水莹联手自是如虎添翼,可是滕水莹说到底只是和大夫人过不去,和滕樱雪过不去,不是和滕家过不去,所以只适合短期内联手,不能长期谋事。
末黎回到房内,转身对梨木问道:“林琴入府多久了?”
梨木恭敬的答道:“如今已经三十一年又四个月了。”
末黎笑了笑,这梨木比桃枝稳重,心思更加细腻,背景更加清白,值得重用。
“那她比大夫人要早?”
梨木拿下末黎头上的簪花:“也不算早,因为林夫人在前十年是老爷的谋士而非妻子,后来老爷日久生情。”
末黎点了点头,徐璐走进屋子:“小姐,安国公府来了请帖。”
末黎按住了桌上的珠花:“安国公府为何会给我下请帖?”
徐璐摇了摇头:“似乎,是雪公主的请帖,只不过盖了安国公府的家徽。”
末黎手指点了点梳妆台:“拿来我看看,梨木你先去准备一下,我们一会儿去趟安国公府。”
梨木乖巧的走了出去,末黎打开请帖,烫金大字开头,内容却是属于公主的楷书,大意是请她去附中做客有事相商。
末黎合上了请帖。
“大夫人刚刚禁足,公主就邀请我去做客,真是巧啊。”
徐璐担忧的接过请帖:“小姐是怀疑,醉翁之意不在酒?”
末黎重新把银钗戴回头上:“如今的安国公府还不至于强大到胁迫陛下的长公主做什么。”
徐璐摸了摸靴子里的匕首:“那小姐还去吗?”
末黎拿出皇后娘娘赏给她的金镶玉嵌猫眼手镯套在手腕上,一边摸着光滑的白玉,一边笑道:“自然是要走这一遭的。”
梨木走到末黎身边:“轿子准备好了,小姐。”
末黎点了点头:“随我去一趟安国公府罢。”
大夫人房内,滕樱雪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大夫人的头愈发痛了,一边揉着眉心一边安抚着滕永安不安的情绪。
“母亲,您看那个小贱人,如今府内风头可是比咱们要盛!哥哥过两日回京给皇后娘娘庆生,母亲为何不……”
“不许多事!”
大夫人有些许不耐烦。
滕永安不觉:“母亲,哥哥可是有军功在身,实打实的五品中郎将!还斗不过一个耍嘴皮子的小丫头么!”
大夫人头痛:“你懂什么!内宅之事牵扯到你哥哥身上作甚么!”
滕樱雪敲了敲桌子:“都别吵了。”
滕永安的怒火转移了:“要是你这回扳倒了滕永安还好,你不是也一样无能!还害的我和母亲替你背黑锅!”
大夫人站了起来,抬手给了滕永安一巴掌,清脆响亮,屋内一下子寂静了下来滕永安被打愣了,泪眼汪汪的哭诉:“母亲您打我…您从来不曾打过我的,你居然为了别人打我。”
滕樱雪冷漠的看了一眼滕永安:“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自作主张在水里加了白矾的事。”
滕永安被戳到痛楚,不满的咬了咬下唇:“我是怕那个滕末黎…”
滕樱雪没再看自己的姐姐,拿出一个红木盒,里面是一只雕工简陋的玉簪,轻轻一捻,玉簪应声而断。
屋外闪过一个黑色的身影,斗篷遮住了脸颊和身体,只露出一双猩红色的眼睛,在黑夜里格外恐怖。
“你好久不曾唤我了。”黑色斗篷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少年,但却冰冷温柔。
滕樱雪把红盒子抛给他,他抬手接住,血红色眼睛里闪过一丝伤感:“要我做什么?”
滕樱雪苍白的唇瓣微张,眼里闪过一丝狠绝:“去找出滕末黎的弱点。”
黑衣少年玩味的笑了:“她身边,可有不少厉害的角色呢”
滕樱雪一挑眉:“你这是怕了?”
少年冷笑:“我的词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说罢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房间。
大夫人喝了口茶:“为何不叫他直接杀了滕末黎?”
滕樱雪解释道:“滕末黎身边有两位高手,一位是扮成小丫头的徐璐,另一位尚且隐在暗处,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摸清就擅自出手,若是因此打草惊蛇,就白费了沐风的用处,还要损失一枚有用的棋子,再者说,就这么杀了滕末黎,不是难平母亲心头之恨么。”
滕永安从未见过沐风,自是不知晓妹妹身边有这么一位能人。
“你这次不会失手了!?”
滕樱雪不耐烦:“蛇打七寸,若是捏住了滕末黎的弱点,还怕她不乖乖束手就擒么?”
滕永安心里一动:“那沐风,可靠吗?不会出卖咱们吧。”
滕樱雪摇了摇头:“这就不劳您费心了,长姐只要安心抄经书就好。”
安国公府
末黎下了轿子安国公府的侍卫拦住了末黎,徐璐递上了请帖:“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们家小姐可是你们家主人请来的”
侍卫恭敬的让开了路:“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了。”
末黎笑了笑:“进去吧,小璐别和他计较了,侍卫大哥也是秉公办事。”
等到末黎三人走进了安国公府,刚刚那个侍卫抬起头,一张英俊的有些过分的面孔,仿佛是老天爷最偏爱的作品。
扬起嘴角,缓缓一笑。
凌雪嫁的,是安家家主安熠的嫡长子安俞,也是腾家大夫人的弟弟。
拉着她进了自己房间,凌雪噗通的跪下了,末黎一个眼神,徐璐抵着凌雪的膝盖站了起来。
“殿下有话便说吧,这样动辄跪下的话事,若是让别人看到了,说我一个蔑视皇家,可是要斩头的。”末黎拉着凌雪坐到了椅子上。
凌雪瘦了很多,安国公府不敢明目张胆的动她,但是不代表不能背地里给她穿小鞋,安国公府的嫡长子失去了兵权的执掌资格,从此只能做闲散官,安家培养了多年的继承人,已经马上要子承父位了,如今不然就是放弃继承权,不然就是从此做一个没有兵权的世家。
无论哪一个,安国公府的力量被大大的削弱了,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公主的下嫁,这样的打压,无疑使凌雪公主的生活如履薄冰,日子过得战战兢兢。
好在她是个公主,还是长公主,皇后的女儿,高贵无双的身份保障了她不至于受到虐待。
但是皇后的出身并不高,因而安家也没
有给这个长公主太多的好脸色看。
“末黎,我求你最后一件事。”
末黎给凌雪到了杯茶:“殿下不妨说说看,末黎尽力而为。”
凌雪咬了咬下唇:“帮我把钰郎和他的家人,送到一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地方吧。”
末黎歪了歪头:“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呢,殿下?”
凌雪放下茶杯,叹了口气:“钰郎希望看遍世间繁华,可如今我害得他双目失明,若是还顽固的留他在这个危险的京城,不知道那一日会有灭顶之灾,他不是孤儿,他也有父母亲人,这些人迟早会被母后找上门,我已经害的他够惨了,不能再祸害他了。”
末黎点了点头,公主不会永远是公主,也会变成夫人。
“那三年后……”
凌雪掩面:“我已无颜再见他,那日梅园一别,谁想竟是此生不复相见。”
末黎不知如何安慰,只是淡淡的拍了拍凌雪的背,算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小叶子与夜哥哥,又何尝不是此生不复相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