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轻吹动百绘长袖袖尾的流苏。
她的手缓缓地抚着九宫总门,这面高约三十米的石门,她抚着它,轻柔如抚摸情人的脸。
三年前,就是它,绝情的落下,让她与门里面的世界隔绝。
“吱呀”一声,百绘一愣,抬头看城墙上站了个人,想必那人就是守备,看到梼杌将,就下令百人开门团开门。
面前的巨门已经在缓缓地上升,一个锦绣山河牡丹吐蕊般展开在眼前。
可她脸上还是冷冷的,冰雪一样,像刀削般冷峻的面孔。
她熟络的穿过红色胡杨木的长廊,走过一间间锦绣牡丹河山纹饰的长房。这些古朴建筑上蕴藏的沉郁香气与她飞舞的发香融合在一起,飞扬在新雨后烂漫的粉红色花朵里。那簌簌的花瓣在雨中纷纷扬扬,飘洒漫山遍野,俯瞰整个宏大而沉默的竹门。
今日风景,一如昨日。
那些记忆里一直努力回忆着怕忘掉的风景,今天终于又回到视线里。
倔强如同百绘这样的女人也是会老的。
会老,就会怀念。
她努力的比对着回忆里自己不敢遗忘的细节,欣慰的感叹没变或惊喜的感叹新奇。
三年前她被从这里驱逐,那时她曾回头望这里最后一眼,无限依恋无限怨恨。她曾以为,这一生,她都不愿再回到这个给她无尽黑暗绝望和无力的地方。
可直到今天她又站到了这里。
只是,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她了。
她自嘲的扯扯唇角,却蓦地冷了眼神:“谁!”
很轻很轻的脚步声。这样的轻的步子,必然是内功里的高手。百绘凌厉的一抬头,正撞上不远处竹泠那略带苍老的眉眼。竹泠是九位宫主之一,竹清的表妹。这个女人眉眼很细,嘴唇弧线很僵硬,举手投足间无限高贵优雅、不可侵犯,但往往线条太僵硬的女人都足够薄情,百绘在时就与她不亲厚,主要是因为不喜欢竹泠假意逢迎的性格。
这个不期而遇,让百绘惊讶一下,旋即恢复了镇定。淡淡施礼:“宫主!”
竹泠沉着脸,似乎也蛮惊讶会在这儿看到百绘。她沉默一会儿,仔细打量眼前的百绘。三年前还是个小姑娘,在竹门这趟浑水里还大叫着爱情自由的小姑娘,现在已亭亭玉立成眼睛里有故事的女人了。
竹泠自己也是女人,知道这样的眼睛意味着什么。
但她眼睛里毫不掩饰轻蔑与不屑。一个靠勾引少掌门慢慢往上爬的女人,怎么还敢有脸站回到这里?
“啊,这样啊,决明他,把你叫回来了,”她冷笑,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对,前掌门退了,决明当了掌门,你能不赶着回来么?”
这么凌厉的几句话,竟是一点情面也没留。
百绘就像突然被鞭子抽了一下,僵在原地,变了脸色。
但她并没有发作,再怎么屈辱愤怒,她都还记得身份有别。她是回来算账的,不是回来骂街的。
所以她非但没还嘴,反而浅浅的笑了,“您说完了么?要羞辱我,三年前,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没有别的事,百绘先告退。”
说着,头也不回的,倔强离开。
独留竹泠愣在原地,气得发抖。这哪还是当年那个天真温顺的小女孩儿!反了!真是都反了!
匆匆过来给她送帕子的丫鬟见她在这儿,满心欢喜的:“夫人!您在这儿啊!”
却不防被竹泠狠狠打了一巴掌。
丫鬟冷不丁挨了莫名的一巴掌,一时委屈,却也什么不敢说。
竹泠平了平气,冷冷道:“你去前掌门那儿,就说百绘那贱人回来了。”
想到竹清那冷若冰霜的脸,她似乎都能想象到那张脸暴怒时的样子。
她冷冷的笑,红唇妖冶。百绘百绘,别以为有决明撑腰,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前掌门永远是前掌门,别说你,就连决明,我也能让他倒下去!
既然你要骑驴唱戏,那咱们走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