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小凤絮絮叨叨的讲述此中别情，空林显得极有耐性，并无丝毫不耐之感。
在他眼里，小凤就如一只百灵鸟，性子单纯又娇俏可人，能收获此女的青睐，也算是一件人生幸事。
待到她说的有些乏了，正在喝点茶水润润嗓子，空林方才正色道：
“眉儿的方法，短时间可能收到奇效，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却是可一不可再，而且此举更多的是利用普通人对你为人的信任，若是因此失信，反而得不偿失……”
杜眉欣然点头道：
“不错，我已命跟着的两位伙计，负责记下每个人的身份、名字，最后才宣布这是一次回馈活动，然后告诉众人活动结束，令他们各自散去这才赶来！”
复又解释道：
“其实我如此行事，也是迫于无耐，实在是这两天盯梢之人太多了，我连会内的属下都有些不敢相信，仿佛处处都是监视的目光。
若非你此前早就说过会如此，或许早就抗不住，向会内承凛实情了！”
空林带着鼓励的目光望着她，无声的点点头。
沉吟片刻，才似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对了，其实一开始你想要偷取这本《长生密录》，目的只是为取得丹方解开奇毒，但是这一切早已有我为你办到，为何不愿远走高飞，尽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还要在此恋栈不去？”
这个其实早在第一次，杜眉不愿意随自己一同离开时，当时他就想问。
只不过碍于当时二人相识日浅，感情不够深厚，无法轻易问之于口，后来的这几日时局又变幻太快，一直没有适合的时间，才至拖到眼下。
杜眉仿似会说话的眼睛，无声的飞给空林一个眼色，好似在说‘你小子总算忍不住了’，这才低下臻首仿似回忆的呢喃道：
“有这层身份束缚着，谁不想自由自在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呢？只是我擅长的东西，离开了这片地方，又能到哪里才会自由自在的生活呢？”
空林忍不住插言道：
“我们可以寻过一个地方，重新找间酒楼再开张，相信你一定能经营好！”
杜眉卟哧一笑道：
“我的林郎呀！去过另一个地方就一定可以避开长生会吗？”
空林立时哑口无言。
只听她又道：“何况选一个什么地方好呢，太远的地方人烟稀少，开酒楼赔钱吗？”空林很想说自己陪的起，但起知道不能说出口，因为当真那样做中会失去本意。
只能听她再道：
“若是选一个繁华之地，再又干回老本行，又谈何避开长生会的耳目？远走高飞又有何意义，还不若留在这里，至少这一切都已熟知，无需从头开始！”
空林闻言不由再次默然。
杜眉见此微微一笑，而是再次坦言道：
“而且我从小就不是个乖乖女，不爱针线女红，不爱琴棋书画，最爱舞刀弄剑，闲时还能赚点银两花花，若有足够的银两，游历大江南北才是人生美事。
可是我现在的身家还不够完成我的理想，那么我只有再努力一些，除非我去偷去抢，但是那样得来的钱财毫无意义，用着也不见会开心！”
见空林貌似欲言又止，她不由轻笑一声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知道你的身家是怎样得来的，但是那并不是我的，至少我现在不想，我不想成为一个依附于你的小女人，你明白吗？”
空林还能说什么，只能无声的点点头，表示明白她的心意。
见此，杜眉脸上带着几许无奈道：
“你说像我这样一个女人，假如现在便离开这里，几乎都快活不下去，还不知该去往何处，我又如何走呢？”
空林只能继续沉默的无言以对。
也许是首次坦露心扉的杜眉有些伤感，接过小凤递过的怀子，只当是润喉的清茶一饮而尽，下一刻却忍不住呛的剧烈咳嗽了几声。
抬起头来时，俏脸已是通红，不由嗔怪的对着小凤喊道：
“凤儿！”
小凤手足无措的解释道：
“这是小姐，你最爱解乏润喉小酌的清酒，我以为你会……”
还未解释完，杜眉便已明其意，知道自己错怪她了，忙挥手制止她说下去道：
“嗯，我知道凤儿不是有意的。好了，言归正传！”
说着转首对正一手轻抚自己香背的空林，柔声道：
“可是，林郎，你是否想过，若是眉儿真的要走，难道我们就定能离长生会的视线？”
空林正色道：“这点我可以保证做到！”
杜眉顿了顿只好道：
“好吧，此事林郎可助我完成。
那么此举是否等若不打自招，难道就永远无人能发现我们的踪迹，若是露了行藏，惹来无穷无尽的追杀争夺，以我们现在的武功，很难撑太久吧！”
空林只能避开道：“所以我希望能在此事了结之后？”
杜眉紧接着追问道：
“何谓了结，是否几方争夺出了结果？但是你又如何能够肯定，这是最后的结果，万一再起变数呢？
像这种争夺除非以一方全灭才能宣告结束，否则永无了结，但是以新皇的为人与作风，很难做到这一点，这也是上次我不同意，你将东西交给新皇一方的原因之一。”
空林终于明白了她心中坚持，不得不感慨的点头承认，她确实言之有理。
“而且，就算暂时了结了此事，我们又该何时离开才对，若是短时间内离开，只会重新惹人生疑，等若前功尽弃。若是过了许久，一切都已风清去淡，离不离开又有何区别？”
空林不得不承认，自己确是对杜眉的内心了解的太少，这是一个想做大女人做不了，又不愿做个普通小女人的江湖奇女子。
她有她的追求，有她的人生轨迹，强行与自己捏合在一起，她并不一定会快乐。
明白的点点头，空林只觉心中更是堵的难受。
见到空林略显青涩的俊脸上，显露出从未有过的无奈与苦涩味道，不由心疼的拉过他埋入自己胸口道：
“林郎，这便是江湖，一入江湖，你便再不是你，江湖还是那个江湖，可是你却不是那个改变江湖的人，你只能身不由己！”
“不”！
空林突然昂首断然否定道。
“不能只是身不由己，而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杜眉虽然好奇，为何他此时变的如此激动，不过仍是由着他，默默的一言不发。
旋即他脸上的激动之色退去，又浮现出回忆的色彩，带着自我剖析道：
“以前我曾有过坚定的、清楚的目标。
但是自从那个目标完成以来，近段时间，我却好像突然之间失去了为之奋斗努力的目标，一切都好似失去了勤奋的动力，和坚持下去的理由。
唯一想过的可能就是练好武功，不过练好武功这个目标，又太空泛了，什么样的武功境界才算练好了呢？
先天吗？
那是该到人榜、地榜还是传说中的天榜，呵呵，那又感觉太遥远了。”
话落虎目中又泛起动人心魄的神彩，以从未有过的坚定语气，仿若自我催眠道：
“现在听了你这翻话，我又找到了新目标。
练好武功从来都不应该是目标，那只是实现理想的必须手段，我觉得我不应该，只是做个甘于随波逐流，身不由已的江湖人。
而是站在江湖大潮之前，迎风搏浪的江湖舵手！
若是有了这身武功，我还只是人云亦云的普通武人，仍是完全的身不由己，只会随波逐流，那又岂非太失败了些，空自枉费我这一身机缘与本领。
而为何眉儿你此时会有身不由己的疲累感觉，就在于没有人可以真正给你倚为臂助，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我们这些弱者，所以我们只能自救。
其实我们也一直在挣扎自救。
虽然现在我们的实力是弱了些，但是随着我们的实力逐渐变高，以后的影响力当然大不一样，那时便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要在保住自己的前提下。
比如说行侠仗义，劫富之类的，你看我们不就是这么认识的吗？哈……”
杜眉不由卟哧一声娇笑，媚眼如丝的反问道：
“林郎，你真逗，我们这也叫行侠伏义？”
空林还未及解释，就听小凤从旁帮腔道：
“是的，是的，‘林公子’当日就是对凤儿用的强！哪里来的行侠仗义？”
小凤特意重新提起‘林公子’这个称呼，便是要提醒空林当日的所作所为，戳破他的假面具，好叫他晓得自己是怎样行侠仗义的。
立时使的空林听的老脸一红，尴尬不已，却又反驳不能，只能恼羞成怒的吓她道：
“哼，凤儿，看来为夫几天没有修理你，你便皮痒的想要上房揭瓦了，来来来，让为夫好好教育教育你！”
“哎呀！救命啊！快点来个大侠救求我啊！救命啊……”
小凤装模作样的扯着喉咙大喊大叫，惹的空林更是上窜下跳追着就要修理她。
没有多久，随着杜眉的加入战团，三人遂在床上滚做一团。
笑闹了好一阵子，方才气喘吁吁的停下。
此时三人靠坐在一起，空林突然对着杜眉问道：
“哎，你说我刚才的想法，是否有些太理想化了些？”
杜眉斟酌了番言词方道：
“其实也不能说是完全的理想化，不过需要与自己的实际能力、地位相符。
其实我们的林郎很伟大，居然敢有这等想法，江湖上已经不知有多久，有人有类似想法了，像眉儿就从来不曾有过这等信念，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
说着一手轻抚空林的脸庞深情感怀道：
“也许我们的林郎，将来会成为举世瞩目的大人物！唉，希望到时候莫要忘了我们这两位可怜人……”
空林忙阻止他说下去，以斩钉截铁的语气承诺道：
“你们放心，不管将来如何变，我都不会忘了你们，只要你们相召，我定会不远千里万来寻你们，这是我对你们一辈子的承诺！
你们要记住，你们林郎的名字叫‘空林’！”
面对佳人的款款深情，他心中突然涌起强大的信心，再不惧怕有人会因这个名字而伤害到她们，将真名脱口而出，心道谁若敢如此对待你们，我定会千方百计的报复回来。
听到爱郎的郑重承诺，更突然将真名相告，二女心中更是雀跃不已，满脸的笑靥如花。
见此空林更觉自己做的对，否则有愧于二女的深情依恋了！
三人彼此深情互望，情到浓时一切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待一切云收雨散，小凤已经倦极而眠，独留下空、杜二人仍在轻声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