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的婚事我做主,不要你管,我愿意扛这个枷!”
“丫头,爹是为了你好。”
“爹要是真心为我好,就让我嫁给谷大豹。”
“他谷大豹要长相没长相,要力气没力气,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儿了?不选盘子不选瓢,偏偏选个漏马勺。你真是个傻丫头!”
“哎,我就相中大豹会敲轿鼓了,而且他人也诚实、忠厚,这难道不比别人强?”
“强?哼,南墙(强)靠北墙(强)。告诉你,这件事我说了算!”
“我嫁人又不是你家人,凭啥你说了算?”
“我是你爹!”说着说着,老驴头驴脾气上来了,“你娘过世早,是我屎一把尿一把将你拉扯大,莫非还做不得这点主儿吗?”
提起这些年爹的苦楚,盼盼的口气软了下来,说:“我知道爹不容易,但这是我的终身大事。我中意的人你不让嫁,你想让我嫁谁?”
老驴头并没有现成人选。别看他只是个铁匠,但心气很高,一心想给盼盼找个合自己心意的女婿。老驴头曾经把浦南浦北所有的小伙子数了个过儿,觉得不是这个叶儿不齐就是那个杆儿不壮,竟然没有一个中他意的。现在见盼盼问他,只好胡乱搪塞一气:“反正、反正谷大豹是不行。”
盼盼和老驴头是父女,性格自有很多相似之处。她见老驴头这么犟,也就犟上了:“你要这样说,我还非谷大豹不嫁了。我跑也要跑过浦北去。你爱咋咋的!”
老驴头一听,肚里的火苗顺嗓子眼儿往上冒:“丫头,你跑个试试!不打断你的腿我就不姓刘!”
盼盼闹死闹活要嫁给谷大豹,老驴头拼死拼活不同意,俩人针尖对麦芒较起劲来。老驴头怕盼盼真偷跑到浦北去,就把她反锁到屋里,窗户也用木板封闭起来,不让出门,饭和菜让小女儿莲莲送进去,屎尿也让莲莲端出来。老驴头没事时还搬把凳子坐在大门口把守着,不许盼盼走出大门一步。
这天早上,莲莲去给姐姐送饭。盼盼对莲莲说:“妹子,帮姐姐个忙吧,行吗?”
“我愿意帮姐姐的忙,啥事啊?”莲莲说。
“替我去给大豹哥送个信。”
“可以,”莲莲和姐姐一样,很喜欢听谷大豹敲轿鼓,也愿意让姐姐嫁给大豹哥,但又有点害怕,“就怕爹不让我出这个大门。”
“咱找个理由,”盼盼想了想说,“有了,你就对爹说,我这几天吃东西受了凉肚子疼,你替我到药铺取些药。”说完,将一张小纸条掖进莲莲的发辫里。
莲莲往大门外走,老驴头拦住她问:“干啥去?”
“姐姐肚子疼,我去药铺里给她拿点药。”
“她的肚子咋疼起来了?”
“你好几天都不让姐姐出门,还不憋坏肚子!”
“瞎说,不出门还能憋坏肚子?”
“那可不!在屋里无法走动,饭食积在肚子里,搁谁也得憋坏。再说,姐姐又吃了凉东西,更得闹肚子。”
“你送进去的都是刚出锅的热饭菜,她啥时候吃了凉东西?”
“我每次送饭进去,姐姐都不想吃,是我好说歹说劝她,她才动筷子,这时候饭菜早就凉了。”
老驴头觉得这话也有些道理,再看莲莲脸上的神色,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就让她出去了,但不忘在背后叮嘱一句:“别乱跑,拿了药快回来。”
莲莲出了大门,撒开腿飞快地向浦北谷大豹家跑去。
谷大豹不在,到地里干活儿去了。谷大豹的妹妹小改见莲莲慌慌张张的样子,忙问:“出了啥事?”
莲莲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我姐姐被爹锁进屋子里了。”
小改闻听一惊:“为啥把盼盼姐锁在屋里呀?”
莲莲把大致情况说了一下。小改也很着急,连忙跑出去找二哥。等谷大豹一进家门,莲莲急忙从发辫里面取出那张纸条递给他。
谷大豹打开纸条一看,是个用草纸剪成的小鸟,做着飞翔的姿式。谷大豹明白了,盼盼想让自己帮着她逃出“牢笼”。他拿着纸条不知如何办好。他深知,老驴头的脾气上来谁都拗不过,自己若是帮盼盼逃出家门,老驴头一旦知道了还不闹翻了天?谷大豹也希望盼盼从“牢笼”里出来,可出来后又到哪里去呢?留在村里,老驴头还会把她再关起来;到自己家里来?又没有正式拜堂成亲,名不正言不顺。
看着谷大豹犹豫不决的样子,莲莲在一旁等得心急火燎,一个劲儿催:“大豹哥,快拿个主意呀,姐姐还在屋里等着哩,她已经被关了好几天,早憋坏了!”
谷大豹反反复复看着纸条不表态。
莲莲生气了,冲着谷大豹大声嚷嚷起来:“你谷大豹还算个男子汉吗?我姐姐为了你在黑屋子里度日如年,终日以泪洗面。你倒好,和这张小纸条相上面了。你再不拿主意,我就回去了,告诉姐姐以后不要为你那么痴心了!”
小改也对哥哥说:“你要不去救盼盼姐,我就去,咱不能让人家笑话谷家人没出息。”
两个小姑娘一嚷嚷,真把谷大豹的男子汉劲头给嚷嚷出来了。是啊,莲莲说得对,盼盼为我在黑屋子里受苦,我却在这里瞻前顾后,确实不像个男子汉。也罢,我就是豁出命也得把盼盼救出来。他对莲莲说:“回去告诉你姐姐,今天晚上,我去你家后墙上把窗户打开放她出来。”
莲莲消了气,高兴地说:“哎,这才像个大豹哥的样子。”说完,赶紧出门返回浦南,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