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异乡磨难
这天晚上没有月亮。夜深人静的时候,谷大豹蹑手蹑脚地来到盼盼家房后。他先捡起一块土坷垃扔到窗户上。
盼盼正焦急地等着谷大豹,突然听见窗户上“啪”的响了一声,心里高兴,谢天谢地,大豹哥终于来了。她随即用手拍了拍窗户,给谷大豹回了个信号。
谷大豹身材瘦小,四肢很灵便。他双手扒着窗台外沿,纵身一跃就跳到了比他还高过一头的后窗台上,随后从腰里掏出一根棍子,将老驴头钉在窗户上的木板一块块撬下来,推开窗扇,轻轻地喊着:“盼盼,快出来!”
“大豹哥,你伸下胳膊来拽我上去。”盼盼说、
屋里很黑。谷大豹一只手攥着棍子伸下去,稍稍敲了敲墙壁。盼盼循着声音摸过来抓住棍子。谷大豹两条胳膊不粗,但因为常年敲打轿鼓,磨练得很有力气。盼盼体重有九十多斤,谷大豹用力往上一拽,就把盼盼拽了上来,然后托着她“嗖”地一声跳下后窗台。
谷大豹满怀歉意地对盼盼说:“让你为我这样受苦,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你不要难过,我也是为了自己的幸福。一个女人,不能嫁给自己中意的人,活着还有啥意思?”盼盼说。
“盼盼,现在你是出来了,可以后咋办呢?”
“我已经无路可走,只好跟着你到浦北了。”
谷大豹听了吓一大跳:“这恐怕不行,明天你爹会到我家里要人的。”
“要也不回去。”
“就你爹那犟驴脾气,你不回去,他还不闹得全村鸡飞狗跳的?”
“要不咱俩一块往外地跑吧。”
“往外地跑?到哪儿?”
“我大姨在山西省樊石县小营村,咱们去哪里。”盼盼说。
谷大豹摇摇头说:“那是私奔。我倒不怕,只是扔下二老爹娘咋办?我领着你跑了,你爹咋办?”
盼盼听谷大豹如此一说,着了急:“我姑娘家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怕啥?我娘死得早,是爹把我和妹妹拉扯大的,连这些我都能舍得下,你还舍不下爹娘?咱们又不是不回来了,等结了婚再回来孝敬他们也不迟啊!”
谷大豹承认盼盼说得有道理,但总觉得唐突了些,就不住地摇头:“出去容易回来难。你忘了浦北后坡根的石蛋蛋啦?”
“当然没有忘记。”
“还是啊!去年他领着浦南桃叶姑娘偷跑到五台县,上个月回来了,他爹娘现在还没让他们进门,就在村外打谷场边小窝棚里住着。眼下已经入了农历十月,小窝棚四外漏风,夜间该有多冷!孩子才三个月,真让人看着心疼!”
见谷大豹不愿意走,盼盼越发着急,就快哭出声来了:“大豹哥,我和爹已经闹翻,家是回不去了。现在我是武大郎盘杠子——上不去下不来。我就问你一句话,愿意不愿意娶我?”
“这还用说吗?不愿意娶你,我爹托人到你家提亲干啥?我谷大豹今生今世非你不娶。”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说完,盼盼扭头就往山西省樊石县方向走去。她这一走,倒把谷大豹逼得无路可行,只好跟着往前走。
第二天一早,老驴头喊莲莲给盼盼送饭。莲莲端着满满一碗饭进屋去,很快又端着满满一碗饭出来了。
“咋回事?你姐姐没有吃?肚子还疼?”老驴头问。
“姐姐没在屋里。”莲莲说。
“没在屋里?”老驴头一听急了,推开屋门一瞧,果然空无一人。怪呀,这个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老驴头到其他几个屋里找了找,也没有发现盼盼的影子,转过头来问莲莲:“你姐姐呢?”
“我咋知道?”
“昨天晚上你给姐姐送饭时她还在吗?”
“在。”
“好几天她都在屋里,你昨天出去一趟,她今天就没了人影儿,是不是你这个死丫头捣了鬼?”
“爹,你不能冤枉人。我能捣啥鬼?屋门被你锁着,窗户被你钉着,我怎么放走她?再说了,她有胳膊有腿,哪里不能去?”
“胡说八道!她在屋里关着,门、窗都封着,能去哪里?”
“反正我不知道。姐姐去了哪里,你问她自己。”
“人都没了,我问谁去?”
莲莲本来就对爹无理干涉姐姐的婚事不满意,所以,便没好气地顶撞他:“没人可问?正好,你就省省力气吧!”
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一夜之间没了踪迹,不问哪行?老驴头气得饭也不吃了,铁下心来查个水落石出。他瞅了瞅大门,门闩仍旧好好地插着,这说明盼盼没有走大门。再看关着盼盼那间屋的锁头,也好好地锁着,显然,人也不是从这道门里出来的。这丫头,莫非变成土行孙挖地道跑了?突然,老驴头想起了后墙窗户,虽然都用木板钉住了,但屋里人想出去也是有可能的。倘若窗外再有人撬开木板……想到这里,老驴头连忙到后墙查看,果然,窗户上面的木板已经撬掉,窗户前的地上有一片乱七八糟的脚印,他认出来有些脚印是盼盼的,还有一些男人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