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
谢徽音睁开了双眼,露出了一双还泛着血丝的眸子,眼神空洞,神情麻木,她一动也不曾动过,若不是胸膛还有些起伏,看起来就像是个不瞑目的死人。
还是……活着吗?
“呀!小姐醒了,心兰你快去请夫人,春儿你去请严大夫,小姐,奴婢给你端水来。”
下人们都忙了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到谢徽音的表情不对。
这些响动并没有被谢徽音听进去,她面色麻木地看着床帐子,脑海里全是芙儿欢笑的模样。
多么好的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一行清泪从谢徽音的眼角滑了出来。
彩月端了水过来,看见谢徽音流了泪,也注意到了谢徽音眼神空洞得可怕,把她给吓坏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杯子给谢徽音擦泪水,谢徽音却像没有知觉似的,任她摆弄。
“小姐?”
“小姐,你怎么了?你说说话啊小姐。”
……
谢夫人谢王氏急匆匆赶了过来时,彩月依旧没能让谢徽音喝一口水,说一句话。
谢王氏看见女儿那空洞到了极致的双眼心中一阵抽疼,坐在床边用手轻轻拂过女儿的脸,喊着泪说道:“囡囡怎么了?”
囡囡?
她有三十多年没听见这样唤她的声音了。
谢徽音那双无神的双眼终于有了些神采,眼珠动了动,谢徽音在看清楚谢王氏的脸后瞳孔猛地一缩,然后近乎贪婪地看着谢王氏,那泪水流得也更凶了。
谢王氏被谢徽音的转变弄得心神不宁,彩月倒是有眼力劲,见谢徽音终于有了反应,连忙将水端来送到谢王氏手里,“夫人,你给小姐喂喂水吧,奴婢怎么叫小姐小姐都不应,只有夫人的话小姐才听得进。”
“囡囡可觉得渴,娘给你喂些水可好?”
谢徽音痴痴地点了头。
一口温水下了肚,谢徽音有些混沌的脑子变得清明起来,眼前的事物都变得鲜活起来。
她活了,娘也活了?
这是人间还是地狱?
谢徽音刚刚有些清明的脑子又变得迷糊起来。
春儿挑了帘子进来,“夫人,严大夫来了。”
“快请!”
谢王氏看着女儿痴痴傻傻的模样,忍不住揩了揩眼角的泪水,在听到帘子响动后才不舍地站了起来,给严大夫腾出位置。
“严大夫,小女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说只要热退了,就能好了吗,怎么现在……”
“夫人安心,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话是这样说,严大夫见谢徽音呆呆愣愣的模样心里也觉得奇怪,五小姐只是落了水,也不是磕了头,怎么看起来傻了?就是发了热,也不是多热,倒也是怪了。
诊过脉后,严大夫开了副养气安神的方子。
谢王氏看过方子还有些不放心,“严大夫,小女……”
严大夫对谢徽音的症状也没有头脑,只能先稳着,过几天看看再说了,“五小姐可能是惊吓过度了。”
小女孩嘛,在鬼门关走一遭,吓坏了也是可能的。
只是惊吓过度,还好不是烧坏了脑子,谢王氏舒了一口气,“春儿,送严大夫。”
这之后谢王氏在谢徽音身边守了三天,三天里谢徽音对别人说的话都置之不理,饮水用饭全要谢王氏一句话。
“囡囡,可感觉渴了?”
“囡囡,可感觉饿了?”
诸如此类,谢王氏若不开口,谢徽音只会发呆,睁着无神空洞的双眼,白日里也是骇人的紧。
整整花了三天谢徽音才想明白,自己还活着,回到了三十多年前,自己是重生了!
她不想活着,更不想将那条路再走一遍,可是她娘还在,她能怎么样,再割一次手腕子给娘看吗?
都说为人父母方知父母不易,芙儿就去了她都受不了,自己如果割了腕子,娘又怎么受得了?
所以谢王氏看见女儿渐渐好了起来,她也放下了一直悬在嗓子眼上的那颗心,有了精力打点府上庶务,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谢徽音喜欢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出神,一坐就是一天,谁也劝不住。
谁也不知道,在看似平静的谢徽音的身体里,藏着一颗不安的心。
因为在她醒来之前季家已经下了聘礼,明年开春,她就要嫁过去了。
重生而来,每每想到季家谢徽音的一颗心都揪得厉害。
她想不明白。
季哲涵既然娶了她,为什么又要娶他的表妹?
既然让她有了孩子,为什么纵容别人伤害她的孩子?
他明明是父亲的得意门生,为什么会背叛父亲给父亲致命一击,让谢家满门抄斩?
谢徽音不明白得太多太多,可谁能给她解惑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噩梦很快就要变成现实,她又要进那个吞人不吐骨头的季府了。
想到这些,谢徽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彩月见后,小心劝道:“小姐,不如去床上躺一会儿吧?”
谢徽音摇头。
心兰和春儿对视了一眼,无声地叹了一声后,继续打络子。
又过了五天,这天一早,谢徽音照常坐在窗边,看见了谢清漪,她眉头皱了皱,面露不喜。
彩月一直留意谢徽音的神情,见状示意春儿去看看,不大一会儿,春儿回来了,对谢徽音禀告,“小姐,六小姐过来,说是来向你请罪来了。”
“我不见她。”
谢徽音说着离开了窗边,对彩月说:“我想睡了。”
彩月和心兰立马去给谢徽音铺床,春儿出去给谢清漪回复。
谢清漪在听到春儿说谢徽音已经睡了非常不信,她进来的时候还看见她坐在窗边的呢,怎么她一来就睡了?
“五姐姐可是在怪我?”
谢清漪的眼眶子说红就红,泪珠儿就在里头打转儿,看起来可怜委屈极了。
春儿最见不得六小姐做出这副我见犹怜的柔弱样子,撇了撇嘴,语气不快地说道:“我们小姐为何不见六小姐,六小姐该是心知肚明吧。”
“我……我不是故意的!”这时的谢清漪脸都变白了。
春儿懒得和她纠缠,象征性地福了福身子,甩手回了屋子。
谢清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屋里的人再没出来过,谢清漪没坚持多久,终于离开了。
春儿和心兰一直躲在屋里看,见人走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里的不屑和轻视。
春儿说:“道歉也没个诚意。”
心兰撇了撇嘴,“哼!等老爷回来或者少爷回来,那时咱们就知道她有多少诚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