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漪的到来,让谢徽音又想起来了一些事。
上一世她待谢清漪极好,像这次落水,后来春儿和心兰都说是谢清漪推的,可谢清漪道了歉说是自己不小心,她就信了。
娘说谢清漪心大,让她离得远些,她不听,后来谢清漪被嫁给了一名中年富商做继室,她还怪娘把庶妹下嫁了,而且嫁得太远了,三年后谢清漪成了寡妇,上京投奔她,住在了季家,再之后,就被季哲涵收了妾,在她被幽禁的日子里,听说谢六给季哲涵生了个儿子,季哲涵很是喜欢。
在她被幽禁的时候没别的事干,就喜欢回忆过去的事情,想着想着,就觉得谢清漪想进季家应该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如今想来,季家已经下了聘,若是她死了,季家会退而求其次求取她的庶妹也不一定。
是不是,问了就清楚了。
“彩月。”
“奴婢在。”
被点名的彩月面上有惊讶一闪而过,她家小姐自打醒来就没叫过她们几个,今儿还是头一回呢。
“我记得,落水的时候,你是跟着的吧?”
对彩月她们来说,她落水不过这几天的事,可对她来说,却是有三十多年了,上一世她又只当做是意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从落水以后,她就畏水。
彩月不明白谢徽音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谢徽音既然问了,她自然要事无巨细地答。
“小姐忘了,奴婢和春儿跟着的,那天起了风,心兰回来取披风,到水池附近的时候,奴婢和春儿被燕儿拉住问络子怎么打,小姐和六小姐突然玩笑闹了起来,六小姐跑在前面,你在后面追,燕儿说你们闹得开心,让我们不要追,再后来就听见落水声,六小姐说是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你的裙角,你才摔下去了。”
听彩月这么一说,谢徽音想起来了,是她和谢清漪说起了季家,说起了季哲涵,谢清漪取笑她,她羞恼了,两人就一前一后追赶起来,跑到拱桥上谢清漪才告了饶,下桥后谢清猗好像是指了什么东西给她看,她看不见就上前,后来就落水了。
“燕儿呢?”
燕儿好像是谢清猗身边的丫头,谢清猗是庶女,娘亲不喜欢她,只给她找了一个丫头服侍。
“小姐落水那天夫人气极了,罚六小姐跪了一夜的祠堂,还让管家把燕儿发卖了。”
“怪不得她一人过来的。”谢徽音说。
彩月悄悄看了谢徽音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来。
谢徽音看见了,也不说话,就看着彩月。
彩月被谢徽音看得浑身不自在,极为勉强地开了口,“奴婢有些话想对小姐说,还望小姐别生气。”
话落彩月小心翼翼地看着谢徽音,像是等着被宰的小兔子,看着怪委屈可怜的。
心兰和春儿也不打络子了,都竖起了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说吧。”
谢徽音平静地看着彩月,她对这个丫头没多少印象了,因她出嫁时彩月年龄大了被留在了谢家,后头的三十多年里,她再没见过彩月。
“小姐,六小姐心眼儿多,小姐您心善,容易被人欺负,依奴婢看,小姐还是和六小姐不要走得太近才是。”
彩月其实想说她觉得是六小姐害小姐,可她估摸着小姐和六小姐的关系,不敢说,也就趁着今天小姐给六小姐脸子看才敢吹吹风。
谢徽音看着彩月,幽幽问道:“彩月,你可知背后议论主子,是何罪?”
彩月猛地变了脸色,接着跪在了地上,磕头求饶。
在谢府,背后议论主子会被送到官府拔舌头的!
心兰和春儿也被吓到了,一个个面色都很难看。
“小姐……小姐才是奴婢的主子,六小姐……不算。”
彩月壮着胆子说完,期期艾艾地看着谢徽音,她不想被拔舌头。
谢徽音看着彩月,直把人看得面色发白,这才移开了视线,空空洞洞地,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彩月心如死灰,这时突然听见谢徽音说:“你有些小聪明。”
“我很满意。”
彩月讶异地望着谢徽音,谢徽音却没有看她。
这时房间里响起了谢徽音有些飘忽的声音,“什么时候娘给小六买了丫头,你们就去透透风,就说季家大少爷和覃家二小姐暗通款曲,记住,别暴露了自己。”
“小姐,你是说季家大少爷?”
彩月震惊极了,季家大少爷可是未来的姑爷,小姐怎么给自己的未来夫君抹黑呢?
因为“你们”二字,心兰和春儿也挪到了彩月身边,此刻的她们和彩月是一个表情一个想法,根本不能理解谢徽音的安排。
彩月没有得到谢徽音的回应,咬咬牙,终于应下来了。
她是小姐的奴婢,小姐是她的主子,小姐就是让她死,她也得硬着头皮去死!
心兰和春儿也表了态,她俩一向是以彩月马首是瞻的。
丫头们表的忠心谢徽音听得模糊,她的思绪飞得很远,远到她觉得下一秒魂魄就会离体,她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哀伤,一点儿也没有这个年纪女孩子该有的朝气。
谢徽音想着自己的瑞儿和芙儿,一颗心像是被人扔进了油锅那般煎熬,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犹豫不决,她还是决定不要他们了。
不嫁入季家,她就不会生下瑞儿和芙儿,可嫁入季家,她真的能护瑞儿和芙儿的周全吗?
有覃氏在,她能吗?
谢徽音不敢再想,想得再多都是她不要两个孩子的借口,不找借口,就是对自己的惩罚,她觉得自己应该受着,全数受着!
又过了三日,到了十四这天,季家送来了帖子,季家老夫人邀谢王氏去灵光寺烧香拜佛,谢王氏应下了,问谢徽音去不去,谢徽音应了。
她既然活了,自然该去酬神谢佛。
晚上的时候谢清猗拿着藤条去谢王氏院子里请罪,等谢徽音得到信的时候,谢清猗已经得了谢王氏的首肯,次日会带她一同去灵光寺。
“早不请罪晚不请罪,偏要搭上季老夫人,不知道再盘算什么,难道痴心妄想想嫁给季家二少爷?也不想想自己什么出身!”
“就是,直接越过了小姐去夫人那里,根本没有把小姐放在眼里!”
……
谢徽音听着外面彩月她们三个的话,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透亮。
她一直想不清楚谢清猗是什么时候和季哲翰对上眼的,现在她知道了,就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