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木盒子不过巴掌大小,看着古色古朴的,但是很老旧,边角都有断裂的痕迹。“结婚礼物?”昨晚朦胧中,文沛依稀听到文明说了这几个字。但是文明为何突然出现,而后随即不辞而别,这让文沛百思不得解。他早上试过给文明打电话,无奈昨晚聊的尽兴,再加上他有些醉意——居然忘了要来文明的联系方式。
文沛拍了拍自己昏沉的脑袋,苦苦思索文明此行的意思。“难道他有难言之隐?”
他想起了老家的传言。想到这里,文沛紧张的看着面前的木盒子。
这盒子似乎并没有打开过,接口处明显看到树胶一样的东西粘结着。文沛莫名紧张的看了一下周围,朋友们还在七歪八躺着。他拿出指甲刀,一点一点的剪掉开口处的粘结物,好一会儿,才搞定它们。然后擦了擦盒子,慢慢的打开来。
这是一份不可承受的礼物,文沛看了一眼,心中就蹦出了这个念头。
一颗珠子,淡蓝色的珠子,足有鸽子蛋那么大的一颗珠子,安静的躺在木盒里。
那蓝色似乎有妖冶的魔力,只看了几眼,文沛就觉得自己的思绪,像是飘到遥远的地方,他从珠子的颜色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一个陌生的自己。可能是幻觉,珠子上隐约可以看到淡淡的烟煴。那烟煴先是充满了盒子,然后散溢出来,像流水般的雾霭一样,在桌面上流淌。
马上就要流淌到文沛的手上。“砰”,文沛盖上了盒子。
即使是文沛再见识浅薄,也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这礼物不是他所能拥有的,且不说其来历不明,单单就是它的价值,自己也无福消受。
“还是先保存着,有机会了要还给文明,还要问问他什么情况。”文沛这样想着。礼物的事,暂且放到一边,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碌。
无论是酒桌上,还是办事情,夏语都是绝对的主力。昨晚单身之夜,倒像是他个人的拼酒大赛,一众人全趴下了,他还在嚣张的大喊大叫,“还有谁?!”早上醒来,许多人还未清醒,夏语又忙着叫车把他们一一送回去,还好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不然公司领导非得气个半死,因为一半的员工都不来上班。
收拾完酒吧,夏语又忙着指挥安排今天的事情。有这样一个好基友帮忙,文沛主要负责耍帅扮酷就行了。大多数时候,反倒显得他这个新郎无所事事。
忙完一天,文沛回家了,夏语也跟着一块,朱颜回了自己家,明天一早,他们将带着车队把她接过来。文沛老家也来了几个人,都是打小对文沛有养育帮扶之恩的邻居。按照老家的风俗,明天朱颜先到文沛这边,举行一个家乡式的婚礼——仅有少量的亲近之人参加。然后所有亲朋好友都到酒店,那里才举办正式的婚礼。
因为明天要起个大早,为了养足精神,文沛提前休息去了,夏语还在打扫屋子,张贴喜字。酒劲还未散尽,脑袋里面还有不时的疼裂感,文沛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他盯着墙上早已挂好的结婚照,心里美美的想着明天婚礼的场景。
照片上的朱颜,明艳动人,穿上婚纱的她,不像是平日里温柔可亲的邻家女孩,而是风华绝代的公主女王。不知道她此时睡没睡着,文沛兴致勃勃的想,估计是跟我一样,紧张激动的睡不着吧。
迷迷糊糊之中,文沛做了一个甜蜜的美梦,他和朱颜一起到巴厘岛度蜜月,那是他们规划好久的蜜月之旅。朱颜在海边沙滩上兴奋的奔跑,不时回头向他做出勾引的手势,然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他在后面不停的追,旁边是无数的帆船、游客和沙滩床。
到点了,文沛从床上一跃而起,他有一个很怪异的习惯,就是心里边装着事,如果第二天计划好起床的时间,那么不需要任何闹钟或人的提醒,他都会到点醒来,误差不超过一分钟。现在就是,文沛点开手机,五点零一分。
哦,外面下雪了。
希望不要太大,文沛知道朱颜很喜欢下雪,在结婚的日子,正好遇上一场大雪,朱颜该高兴死了吧。她曾天真的研究过历年来本地的降雪记录,然后特地选的这一天。当时,文沛还打趣道:“你不要选大雪的日子,不然多不方便啊,得来好多人呢,你凑合选个中小雪的吧。”
没想到居然成了真。文沛打开窗户,外面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在路灯光亮里,那雪花,纷纷扰扰,跌落成泥。应该是才下不久,地上仅仅是薄薄的一层。还好不会怎么干扰自己的婚礼,当然了,朱颜还会很高兴的。
文沛住在城南,朱颜家在城北,不堵车的情况下,也需要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夏语组织好车队,他和文沛一起坐在头车带路。六点钟,车队准时出发了。
夏语将准备好的红包塞到文沛手上,嘱咐道:“待会儿可得悠着点发啊,不见新娘不给完,见了新娘给一半。我身上还留了点,以备救急。”说完这些,又嘿嘿笑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咱公司那胖子也来了,就他那吨位,不开门,不开门给你大门放倒。”
文沛笑了,“卧槽,那可不行,大门得保持完整。”
走了一半,在路过电影院那条街道时,文沛心里一动,他想起了上周末跟一个乞丐在旁边弄道吵架的事,想来真是可笑,自己居然跟一个乞丐计较起来。不过他又有点庆幸,如果不是在乞丐那里耽搁了一会儿,和朱颜出去后看到的那起车祸,很有可能会被自己赶上。就算事情没有想的这么巧合,文沛也绝对承受不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文沛伸长脖子,朝窗外望了一下,弄道里白茫茫的,一路笔直延伸,没看到任何物体在角落。谁会这么傻,下雪的日子还在外面呢,即使是再傻到不可救药的傻子,也知道躲起来。文沛为自己犯二的想法感到可笑。
因为下着雪,车队的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快六点的时候,离朱颜家还有三公里的路程。文沛掏出手机,准备告诉朱颜,他们快到了。
但是车忽然停了下来。是突然停的,一个急刹,文沛没有防备,手机脱手飞出,砸到车窗玻璃上,幸亏手机上套着皮手机壳,玻璃和手机才各自完好无损。后面的车也陆陆续续停了下来。
然后司机师傅破口大骂,“草,尼玛不开眼的东西,要死死一边去。”
文沛皱皱眉,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师傅骂的这么难听,自己也难堪。
车头雪亮的灯光里,站着一个人,伸出手,似乎在要东西。文沛知道有些地方的风俗,就是任何人都可以拦下婚礼的车队,然后讨要彩头,可以是一个红包,一包烟,甚至几颗糖。但那大都是县城乡镇才会有的习俗,在城市里,需要何等的勇气,才会在马路上拦车讨彩头。
文沛正欲下车,夏语拉住他,“我去瞧瞧。”
那人穿着破大衣,头发太长,遮住了脸面,全身上下,全被雪覆盖。他弯着腰,侧着脸,似乎在躲避灯光的照射。夏语走过去,先对他说了一番话,然后把他扶到一边,再在他手里塞了一包烟。
夏语回到车上,颇为惊讶的说,“走吧。真是个神经病,我给他烟,他居然给我钱。”夏语摊开手掌,里面躺着十块钱。
文沛突然心惊了一下,想起了自己给乞丐的那十块钱。仔细一看,又松了口气,这是一张崭新的纸币,自己给出去的却是旧的皱巴巴的。新的变旧很好理解,旧的变新则是没有任何可能了。
车开走的时候,那人站在路边,看着车队,居然悠闲的点燃了一根烟抽起来。车里个几个人都看得呆了,就刚才大家还以为他是精神病,转眼之间,看他那点烟的娴熟手法,吐出烟圈的悠闲姿态。如果说他不正常,那就没有比他更正常的人了。
“嘿嘿,不错,大概咱们是这城市,头一家在马路上被拦亲的了。”夏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