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讨论
五行仙山金光顶，龙凤飞檐的大殿庄严豪气，高绝群山。
五脉首座在殿中上端齐齐而坐，大殿左右两侧此刻也坐有数人。右侧的几位道俗男女不一，但均是仙风道骨，修为高深之态，便是五行仙山除了掌教与首座之外的主事护法长老。
而几大长老对面坐着的几人，则是来拜山观摩仙山大比的天下仙道各派代表。
这时一位鹤发童颜的仙山长老正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大殿之上的众人都是听的眉头紧锁，面色沉重，偶尔有人与旁边所坐修士耳语几句，也均是微微摇头不已，眉间愁色却是更浓了一分。
“这便是花都一带最近的情况，闻某所查必有遗漏之处，想必高师兄要了解的更多。”这位护法终于说完，正了正身，眼睛望向对面一位瘦高的精硕老者。
那老者一身儒衣长衫，书墨气十足，见众人均望向自己，便谦然一笑，缓缓说道：“闻兄过奖，高某所知也不过这些，来时我特意亲自去了一趟花都，情形的确不容乐观，在老朽看来，似乎比闻兄刚才所言还要严峻几分。”神情有些肃然，但双目却仍是精光烁烁。
说完大殿陷入一片寂静，不一会儿，高师兄身侧一位长着两道剑眉，眼神中透着一股杀气的中年修士冷哼一声，声音虽不大，但大殿上所有人都清晰可闻，只听他冷冷道：“高师兄乃百仙府第六‘天仙’，道法通天彻地，解决几个不安分的妖道之辈还不是手到擒来？”虽像是恭维之言，但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的讽刺意味。
这中年修士便是昊天门的十三杀神之首—屠心。
昊天门与百仙府统辖神州大地南北，千年来一向是面和心不合，若不是两派实力相当，难分伯仲，又都是仙修一脉，恐怕早就同道操戈，兵戎相向了。
“哈哈...”百仙府的“墨仙”高鼓之大笑几声，神色淡然，看不出一丝不悦，言道：“屠兄实在过奖了，我这把老骨头写写画画还行，斗那几个妖王可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如果屠兄有意去领教，老朽倒是愿意摇首期盼十三杀神的风采。”说完端起桌上的茶杯，细细品尝，也没有去多看身旁的屠心一眼。
屠心怒目一睁，正欲发作，坐在大殿中央的金顶真人摆手说道：“两位稍安稍安，咱们还是谈论谈论眼下如何应对为宜。”
金顶真人为仙山之主，而且在仙道之中也是领袖巨擘，屠心与高鼓之虽也身份显赫，但还是沉下了气，静听金顶真人言语。
“正如闻长老先前所言，近来百仙府花都一带妖道之人越来越多，而且其中不乏一些当年正邪之战残留的妖王级人物，这些妖邪法力滔天，实是不容小觑。”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金顶真人继续说道：“目前探知，已经现身的只是当年妖皇的嫡系和拥护者，暂时还没有发现南北妖域的妖人，但我想，南北妖帝是不会不来插一手的。”
说到此处，在座众人忧心更重，高鼓之沉声道：“封印妖皇的‘大九天仙阵’到了阵眼更迭之际，需要另外的九件神器镇守，这些妖邪之徒定是看准了这个时机，试图营救囚煞山庄的妖皇。”
说到这里，在座众人不禁想起了那个数十年前纵横神州的邪恶身影，那时连日月都在那道身影面前变得黯然失色，似乎他就是这天地间的霸者，无所不能...思绪回来，不少人竟都发现自己双手不知何时已然变得冰凉。
这时高鼓之身侧一位仪态端庄的********开口道：“高师兄所言极是，这次我等前来一是为了一睹五行仙山大比之盛况，二来也是欲商议如何应对这次妖道的阴谋。”
高鼓之向美妇微微一笑，说道：“江师姐身为仙角海阁大长老，能亲自前来可见其心之诚。”说完转向众人，慢条斯理地问道：“在下此番前来也是身负府主重托，便是这替换的九件神器一事...”他没有往下说，而是又端起了茶杯，在座之人听到这里也都不言而喻。
数十年前正邪大战之时，妖皇妖力通天，所向披靡，正道诸多修士尽然束手无策，几番争斗都没有讨到好处，后来还是因为一次机缘巧合，不可一世的妖皇才被困在了百仙府的“大九天仙阵”之下，此阵虽通彻天地，但却依旧无法杀死妖皇，只能将其永困其中，慢慢消磨其妖力。
妖皇被困囚煞山庄后，正道这才一改颓势，最终取得正邪大战的胜利。
但这“大九天仙阵”的威能仅靠天地灵气显然无法长久维持，所需还是主要由九处阵眼所供，每处阵眼则需由一件神器级的法宝镇守。由于妖皇是整个仙道的大敌，故而九件神器就由仙道各派贡献出来。
神器对于任何一派都极其珍贵，一但当作阵眼，那么在更迭之前神器主人都无法再祭用神器。而且经过仙阵的消耗，神器也会灵力大减，需要主人蕴养很久才能恢复。
“哼！”屠心闷哼一声，冷言道：“先前九处阵眼，五行仙山和我们昊天门各献其三。仙角海阁遥居海外，门下又都是女弟子，守一处阵眼尚还可说，百仙府雄霸半壁神州，只拿一件神器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语气之中的尽是不满。
在座众人中闻言也有人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九处阵眼主要由仙道四大派镇守，仙道其他门派由于人少势微，也只能勉强镇守一处阵眼。
金顶真人依旧正襟端坐，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听了屠心所言，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异芒。
“此言差矣，试想若没有我府中那‘大九天仙阵’，以当年妖皇的可怖，便是有十九件神器，又能奈何？”高鼓之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对屠心的话很不赞同。
“这话说的倒也在理，百仙府的阵法俺老申也是服气，不过那神器也早该更换了，这些年没了‘火树镗’，老申我跟人比斗总是输多赢少，害我缩在仙山都不敢出去。”三炎洞首座申烈大咧咧的说道。
众人闻言都不由地会心一笑，现场气氛缓和了不少。大家都明晓，黑瓦前辈当年正是怕他这性子到处惹闯事端，才将申烈的本命法宝，五行仙山十大神器之一的‘火树镗’第一个选作阵眼。
仙角海阁大长老江碧君美目看了金顶真人一眼，缓缓问道：“不知金顶师兄的意思如何？”
众人也都望向金顶真人。
此间若论威望地位，自然还是要数仙山掌教金顶真人为最，仙道各派选择再此提出这个问题，也是有意要金顶真人拿个主意。
金顶真人端起茶杯，用杯盖轻抿几下散发着几分灵气的茶叶，平声说道：“大家想必明白，除了我们四大派之外，其他同道门派定然无法再拿出一件神器用作阵眼了。”
众人恍然，也就是说，此次九处阵眼皆由仙道四大派来分担了。
高鼓之不禁锁紧了双眉。
“以在下之见，就按三三二一之分。百仙府多守一处阵眼，高兄意下如何？”金顶真人胖胖的面容之上依旧挂着微笑，但金光奕奕的双眸却紧紧望着高鼓之，高鼓之眼神与之一接触，犹如被金针刺目一般，急忙避开，心底不由泛起一丝怵意。
其实这样的决定已是公平至极了。众人也都暗暗赞同，屠心也没说什么，只是在一旁冷冷地瞧着高鼓之，寒意森森。
高鼓之心下虽有些不愿，但如此分配也还在百仙府府主交待的接受范围之内，而且他也再找不出什么说辞了。
正值他无奈之至，欲勉强答应时，守在大殿之外的一名仙山青年修士急步进入殿中，连简单的施礼都没有便径直走到金顶真人身侧，躬下了身，在金顶真人耳边不住地轻语。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但气氛又不觉地凝重起来。
待青年修士说完，金顶真人圆目一睁，拍案而起。
“什么！”
华雨回到绝人道时夜色已然降临，虫子在黑暗地草丛里吱吱地叫着，夜风吹的树枝轻轻地摇曳，发出微微的沙响声。
他今日的心情异常复杂，有兴奋，有愉悦，也有一丝淡淡的但总缠绕着内心的忧伤。
今日虽没见到日思夜想的师父，但他总算是知道了些消息，也放下了心。
轻轻地推开他所住的石屋的门，舒展着躺在床上，他每次总是这样时才深深地思考。眼前的黑暗，深邃而宁静，沉默在这暗黑之中，不由地又想起了记忆里的那些点滴。
“婆婆。”华雨不禁轻吟一声。
他深知婆婆的死和万妖帛都牵扯甚广，因此不敢过多打问，今日初见百仙府的地仙袁礼，原以为能套套近乎，旁敲侧击地了解一些信息，没料到对方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他不敢恭维，心下不由地泛起一阵厌恶之感，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翻了翻身，华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思绪也随之辗转，他嘴里开始不禁慢慢地念叨着一个名字。
“凝雪，凝雪...”
说也奇怪，不知因何，这个冰冷的女孩已经渐渐进了他的脑海，挥之不起，淡淡的，像轻风在心间拂过。
不时地笑笑，又不时地发发呆，良久良久，华雨才回过神来，他甩了甩头，自笑了几声，随后从怀中取出了一本小册子，缓缓翻开。
“仙剑黄龙，乃数千年前地龙谷仙师黄龙真人本命法剑……”
五行仙山自创派伊始便定下法令，为督使仙山弟子苦习道法，弘扬仙宗道义，五脉年轻一辈弟子每隔五十年要举行一次会武大比。大比最终夺魁的弟子不仅能获得仙山的褒奖，其所属一脉还能执掌神器“五灵凝幻”，此脉首座也便成了五行仙山新的“代掌教”。
故而，仙山大比每届都是盛况空前。
这一届的大比较之以往也是略有不同，往常几乎没有过其他门派修士前来观摩的先例，而此次却是天下仙道聚集，其中几乎每一派都来了年轻出色的弟子，这无形中也给仙山参加大比的人一些压力。
仙山各脉都沉浸在一种紧张的氛围之中，一些师长前辈也都一改往常悠然自得的不管不问之态，开始对参比的弟子严加教导，弟子们也都憋着一股劲，誓要在擂台上摘得桂冠。
然则华雨却是个例外。
他也只是兴奋，并没有什么决心和目标，用他自己的话讲，能赶上这场热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雾林此次大比本就做好了垫底的准备，华雨就是被拉去凑数的，估计参比的八人中，也就林乙书有些想法，其余几人心里更多或许是尴尬和无奈了，毕竟太差也是会出丑的。
最后的几日华雨没有离开绝人道，也很少去后山崖谷之中苦修，而是整日待在石屋里研读楚天鹰留给他的册子，他越看心中越是惊讶，每每看到绝妙之处都感叹自己真是井底之蛙，埋没了神剑。
大比前一天夜晚，华雨独自坐于窗前，轻轻地合上了那本小册，深吸一口气，望着天上繁星点点，心绪难宁。
书册之中所记载的东西让华雨受益匪浅，仿若重新认识了这柄陪伴了自己多年的仙剑一般。虽是如此，但他眉间却还是有着一缕愁容，此刻他心里却是另一番思量。
“师父不在，这该死的禁制怎么办？”华雨通过查阅典籍，终于找到些许线索，得知他丹田外的银色冰网竟然是一种厉害的禁制。这些日子他苦思冥想，已经隐隐猜到这银白色的禁制极有可能是当初银狼王通过狼牙“雪印”给他布下的。
他确定了这个想法后，便尝试了无数解禁之法，却始终无法将其破除。
由于银狼王的禁制包住了华雨的丹田，也使得他无法再聚灵化丹，所以华雨修炼就顺理成章地停滞了下来。
这些妖王果然个个阴险狡诈，手段残忍，连个小孩子都不肯放过。华雨暗伤地叹了口气，心里不停地咒骂着银狼王、鹰妖王和龟妖王，还有跟他素未谋面的其余几大妖王。
一声轻叹，或许真的该去一趟那双蝶山。
他抬头，望向夜空，凝视中，尽是虚无与渺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