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白衣少女
石阶之上此刻站有五人，后面是三名年轻女子，似要沿阶而上，可被前方两个青年模样的修士拦住了路。
为首的青年一衫洁净长衣，笑容雅致，举止也是翩翩有度，似乎没有恶意，但也丝毫没有让路的态势。后方三名女子中的二人分穿红绿纱裙，相貌清丽，细看却发现二人竟像是一笔勾勒出来的妙人，完全一个摸样，竟是对儿双生。
而靠后的女子，则是一身白衣，华雨虽只见得一个背影，却已是美得不可方物。乌发垂肩，发梢随风轻起，似在与柔摆的衣角相应一般，灵动飘逸。身姿更是妙不可言，衣衫虽显宽松，但也丝毫难掩那动人的妙曼，莎袖之下半隐的春葱玉指与青丝吹起时浮现的白皙琼颈则更是让人感叹佳人天成。
“好美的女子！”华雨低声喃道，一时竟看得有些痴了。
稍稍靠前的两名少女见对方不肯让路，气得娇气直喘，两人一样的双手叉腰。
“喂，这里可是五行仙山，你可不要太放肆了。”红衫少女厉声道。
“要放肆回你的百仙府，此处可随不得你。”绿衫少女紧跟。
这对双生姐妹似乎对拦住她们去路的青年修士很是反感，出口也是毫不客气。然则青年修士却依旧笑脸相迎，举止也是彬彬有礼。
“二位师妹息怒，小生并无恶意，只是心中一直仰慕慕容仙子，夜里寐梦之中也盼着能一睹其芳容，故而才在此相候，想来倒是有些唐突佳人了。”青年修士恭谦地说道，眼神不时飘过那一直没有说话的白衣女子。
“姐姐何等样人，你也配瞧？”红衫少女怒道。
“看你有模有样，没料到竟是个登堂之徒！”绿衫少女更怒。
青年修士已然面带笑意，但被二女如此奚落后，眼神之中还是闪过一丝厉意，随后又恢复谦和之态，但身体却仍旧不曾退让。
这时青年修士身侧的另一个矮小修士开口道：“两个妮子太过无礼，袁礼师兄贵为‘地仙’之一，身份虽不及慕容仙子，但也差的不远，怎的连面都不能见一见了？”说话理直气壮，但目光却飘忽不定，在三名女子身上不住地来回扫视。
“地仙算的甚么，就算那乔一岭来了，我姐姐也不屑理会。”红衫少女有些不耐烦了。
“你们若是再不让路，休怪小姑奶奶不客气了。”绿衫少女已经失去了耐心。
青年修士风度翩翩，一副胸有成竹之态，双目紧盯着白衣女子，对红、绿两名少女的斥责丝毫不加理会。而身材矮小的修士却做不到充耳不闻，此刻阴下了脸，红、绿两名少女的话已经让他心生怒意，似乎也不介意与二少女出手较量一番。
这时，一直默然不语的白衣少女开口轻声说道：“红萝、绿萝，不必与他们多言，此间的主人已经来了。”那声音仿若叮咚泉水落石，清脆悦耳，让人心旷神怡。
众人闻言纷纷侧目山下。
林乙书苦笑一声，大感头疼，两方的对话他也听了个大概，再加上对他们身份的熟悉，这矛盾的详情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此类事情最难处置，前方五人均是仙山的贵客，稍有偏袒轻则怨五行仙山待客无礼不周，重则引起仙道门派之间的间隙。
而一旁的华雨却没有林乙书那样的顾虑，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那白衣少女身上，目光久久不曾移开。
华雨身随林乙书走上前来，这才看到了白衣少女正面。只见她脸上遮着一丝雪白丝纱，只瞧的见双眉如月柳，美眸似星海，说不出的灵韵至极，仅此便让人再也想象不出更美的人儿了，可那白纱之下的秀脸又是怎样的一副绝美呢？
林乙书瞥了一眼华雨，见丝毫没有帮他之意，心中苦笑无奈，想起当年他第一次见到这白衣少女时，虽对方也是白纱遮面，但那是的他比之现在的华雨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林乙书甩了甩头，摒除那些杂念，几步上前，面带笑容，道：“哈哈，想来几位之间定是有些误会，不如卖小弟个面子如何？在下待客不周，还请原谅则个。”
五人与他均是相熟，也都彼此微笑施礼。
红萝见林乙书语气谦和，嘻嘻笑道：“林师兄许久不见，今日到了你的地头，可不能任着别人欺负我们呀。”
绿萝也道：“姐姐应当知道，林师兄最是公允，不会因为这两人来自天下大派而有所偏袒的。”眼睛仍紧紧盯着袁礼不放。
袁礼这时却是向林乙书施了一礼，道：“林师兄有所不知，袁某曾多次拜访慕容姑娘，心诚礼重，所求不过一睹芳容之机也，奈何仙子次次婉拒，袁某心中甚是伤感！林师兄可要给小弟评个理呀。”顿了一顿，语气变得有些硬气，又道：“此间与仙子相遇五行仙山，大家平等论交，但仙子却依旧不肯真面目示人，未免有些失礼了吧。”
林乙书暗想：这慕容仙子的真容无人瞧过，凭得什么就让你如愿？心下甚是反感，但他身为此间主人，却不能失了礼数，正欲好言相劝。
“笑话！人家不愿搭理你，还谈什么‘论交’，可笑！”一旁的华雨突然冷冷插道。
袁礼和矮小修士闻言面色一变，其余之人也是愕然，均没有料到林乙书身后的年轻弟子作为主人翁竟然会如此说话，言辞犀利如斯。众人这才对华雨细细打量，当发现竟是位俊俏少年时，红萝绿萝不由地红了红脸。
袁礼眼中却寒光闪闪，但他碍于身份没有发作，而是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语气像是结了冰霜一般。
华雨则毫不理会，将头转向白衣少女，笑容灿烂，言道：“苍蝇多了我也会烦躁，不过不打紧，我有法子带三位姐姐避开这些苍蝇。”说完只见他右手法决一引，后背仙剑“黄龙”嗡地一声飞出，金光闪烁，瞬间迎风变作丈许长，随后横在白衣少女身前。
五行仙山仙阵开启，喜迎八方来客，但除了仙山修士，别人是不许御器而飞的，因此白衣少女三人这才无法避开袁礼的纠缠，袁礼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如此刁难。
“上来吧！”华雨呵呵一笑，作了个邀请的手势。
红萝、绿萝相视一眼，像是没料到这位从未谋面的仙山弟子如此仗义，顿时对他好感倍增，不过还是说道：“这位小师兄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这样离开，似乎多有不妥...”语气含含糊糊，飘忽不定，眼睛却都瞧向白衣少女。
华雨原以为对方会欣喜答应，没想到却是如此，尴尬地挠挠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袁礼冷哼一声，正欲发作。
这时那冰冷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无妨，那便有劳这位小师弟了。”
红萝、绿萝姐妹闻声大愕，她们深知白衣少女的身份和脾性，对于男性她是极少接近的，有时更是厌恶躲避，没料到这次却是一改常态，主动应了华雨的要求。
白衣少女轻身随风而起，缓缓落在黄龙仙剑之上，见红绿二位少女依旧愣在原地，便道：“你们莫非要待在这里？”二女这才恍然，也都跃上仙剑。华雨站立剑尖之处，面上消了尴尬，心下甚欢，朝林乙书道了声别后，法决轻引，张口呼啸一声后，黄龙仙剑载着四人蓦然冲出，直插天际。
林乙书从天边收回目光，歉意地说道：“袁师兄，钟师弟，此事当真出人意料哈，呵呵。”见二人并未对他过多理睬，便独自笑了笑。
袁礼深阴的目光一直望着华雨等人离去的方向，许久后，自言道：“黄龙仙剑—华雨！”冰冷至极。
一阵山风吹过，林乙书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五行仙山上空，碧天万里，一道黄芒掠过，华雨站在仙剑前端，迎着破空的天风，头发被吹得呼呼乱舞，但不知怎地，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舒畅，似乎像是打破了某种枷锁，也像是记起了年幼流浪时打抱不平的快感，痛快非凡。
三位少女不像华雨那般不羁，灵气护着全身，不受山风吹打，妆仪整齐。
“喂，这位小师弟，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倒是谢谢你帮我们解围。”红萝总是快人快语。
“姐姐忘性倒是大，只瞧这柄黄龙仙剑，便知他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天之子’华雨了。”绿萝脾性虽急，但心却细致。
红萝恍然想起，也一并记起了这些年让天下各派津津乐道的华雨的传说。
前方的华雨这时似乎才想起身后还有三位美貌的少女，挠挠头，侧了一下脸，道：“几位姐姐真是过奖了，今日的事情也不必客气，我也是实在看不过。那姓袁的这时估计也气的冒烟了，哈哈。”说完不由地笑出声来。
“如果师弟知晓那袁礼乃是天下大派百仙府的七十二地仙之一，而且窥觊姐姐已久，今日之事绝难善了，不知还能不能这般开心。”红萝眨了眨眼睛，有心道出那袁礼的身份。
“那百仙府占着半壁神州，一百零八仙可都不是易与之辈啊，那袁礼虽只是‘地仙’，但在年轻一辈中却是个极其棘手的人物，当真难惹呀。”绿萝也知袁礼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也好心让华雨有心理准备。
白衣少女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剑尾，仿若独自在另一个世界一般。
此刻她美眸灵波闪动，思绪也变得惆怅，百仙府势力颇大，面对袁礼，连林乙书身为五脉首座之子也不敢失礼，不知这少年知道对方身份后会作何反应？
或许会有些许的后悔，又或者开始忧心忡忡，或是寻个机会再去赔礼？
如若这般，那他今日之举也是我害得他。
也是，那袁礼道法高深莫测，年纪轻轻就晋为“地仙”，确是我辈敬仰之人，他懊悔也是常理。
可世间人都是一样吗？就随我一般？难道...
“哈哈，两位姐姐好意在下心领了。那昊天门算不算大派，我打小没进仙山之前就跟他们杠上了，也没想过个怕字，所以这百仙府的名头虽大，却也吓不住我的。”华雨才不管对方是谁，只管自己问心无愧，他向来桀骜难训，还真没在意什么仙道大派。
这时白衣少女不由地一怔，嘴角莫名闪过一丝笑意，那样随心，那样欣喜，似乎这丝笑意已经准备了很久，封存了很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绽放。
今日今时，却是绽放在这不羁的少年郎面前，只是隐在白纱之下。
没等红萝绿萝说话，白衣少女皓齿轻起，道：“华师弟将我们放在下方的首弟子院便可，我师门皆在那里暂憩。”声音依旧淡然，却没有了那份冰冷。
这动人的妙音再次听到，华雨竟又痴了一下，低头望去，已经到了首弟子院旁用于接待来客的众多院落上空。他略一犹豫，虽有一丝的不舍，但还是把控仙剑降了下来，缓缓落地。收了黄龙剑，他看着三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红萝绿萝叽叽喳喳地不住道谢，华雨只好一一应付，眼睛却不时瞟过一直不语的白衣少女。
少女静静站立在那里，如一朵淡雅的百合，只独自的美...
带二女说完，白衣少女才向华雨略施一礼，算是谢过，转身便离开了。红萝绿萝见状紧随其后，渐渐走远。
华雨望着背影，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失落，但随即也就消失了。正待他欲离去之时，白衣少女却转过身来，银铃悦耳的声音轻轻飘来。
“仙角海阁，慕容凝雪。”随后三人身影消失在华雨的目光之中。
等她们走远，华雨低声喃道：“还算识得礼数，免了我费口舌。”其实他一直想问白衣少女名讳，但不知怎的，一向快人快语的他居然没问出口，这时对方说了出来，他也好为自己的踌躇寻个说辞。
伫在暮色之下，夕阳余晖撒满全身，华雨身影许久也没有移动。
凝雪，凝雪，好一个晶莹剔透，寒洁入心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