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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祸起萧墙:前苏联时代的恐怖主义(4)

1993年12月23日下午,位于北高加索的顿河岸边的俄罗斯罗斯托夫市第25中学内,一名女教师正在教室里指导9年级的学生兴味盎然地上手工课。突然,4名歹徒手执凶器,猛闯进来,黑黝黝的枪口对准女教师的额头,继而将女教师和12名学生押解出校,推上一辆早已准备好的汽车,风驰电掣般地驶向市郊军用机场。

警察局接到报警,立即出动人马,包围机场,恐怖分子提出释放人质的条件:“立即给我们提供1架飞机,将我们送出俄罗斯,飞往伊朗首都德黑兰。不然,我们就将手中的人质一个不留地杀死在机场……”

教师和学生的生命高于一切,俄罗斯警方别无良策,只好答应。当晚19点20分,俄罗斯空军“米格一8”型直升机载着11名人质和4名恐怖分子,从罗斯托夫军用机场飞往矿泉城。

俄罗斯当局一边与恐怖分子谈判,一边知照伊朗政府。

当晚21点17分,直升机在马哈奇卡拉机场着陆。恐怖分子跳下飞机,携带勒索的3000万美金潜逃,但不久便被逮捕归案。

1994年5月26日到27日,多灾多难的矿泉城又发生了一起恐怖分子扣押人质事件。

5月26日中午1点半,离矿泉城30公里的公路上,4名头带面罩的恐怖分子手执3支自动枪,劫持了一辆公共汽车,威逼司机开往矿泉城机场。

14点40分,恐怖分子以车上人质为筹码,向俄罗斯当局提出了非常苛刻的谈判条件:给他们4挺自动枪、若干手榴弹、4件防弹背心、1000万美金、一架直升飞机、夜视镜以及100支吗啡和100个注射器。他们扬言,如果1小时内不能满足他们的所有要求,就杀害人质。他们都是车臣人,企图携带美金和人质飞往“独立”的车臣共和国。

俄罗斯内务部召开紧急会议,成立解救人质小组,由俄罗斯第一副总理索斯科韦茨为首的紧急事件处理委员会直接领导,斯洛夫罗波尔警察局局长负责具体营救工作。为了保护人质的安全,他们答应了恐怖分子的部分要求。

5月27日下午,被劫持的直升飞机在巴契尤尔特村着陆,早就等候在那儿的保安人员开始猛烈攻击,4名恐怖分子急忙跳下直升飞机,仓皇逃入森林之中。在反恐战士的追捕之下,3名恐怖分子被捕,1人受伤,4名人质安然无恙,所有被敲诈的物品和400万美金也完璧归赵。

这些连杜达耶夫也不赞成的恐怖活动,最终也降临到了这位权倾一时的车臣“总统”身上。5月27日傍晚7时,杜达耶夫的总统车队刚驶进车臣首府格罗兹尼,早就停在路边的一辆“日古利”汽车突然爆炸,火光熊熊,浓烟滚滚,直冲天空,高达10余米。陪同总统的车臣内务部长艾利奇耶夫、副部长巴塔耶夫及其司机当场毙命,杜达耶夫似有真主保佑,神奇脱险。

杜达耶夫十分震怒,立即召集政府内阁会议,决定打击车臣境内日渐猖狂的恐怖活动。会议决定,自即日起,在车臣境内实行为期一月的宵禁,并将5月29日定为全国哀悼日。

由此可知,车臣独立后,已沦为伊斯兰极端分子发动“圣战”和恐怖主义袭击的罪恶巢穴之一。

四、车臣恐怖之根——杜达耶夫

杜达耶夫在车臣“独立”以及与俄罗斯的对抗上赢得了车臣人的拥护与支持,然而,车臣内部的经济困境和社会混乱,以及上千年来的氏族政治结构,却不能使所有车臣人都成为杜达耶夫的支持者和崇拜者,即使他是车臣人选举出来的“开国总统”。不要忘了,当时,参加选举的车臣居民仅占10%—12%,这就意味着,多数车臣居民并不一定喜欢他。

事实上,杜达耶夫的反对派,如“代莫赫党”、“马尔绍党”等,很快便开始活跃起来,车臣议会也开始反对杜达耶夫的统治。

杜达耶夫大权在握,当然不喜欢反对派和议会制定全民投票制度来限制他、约束他,他用武力和铁拳来回答反对派。

1993年4月17日,杜达耶夫用武力严厉镇压了反对派的集会,并占领了站在议会一边的警察局,宣布实行总统“直接治理”。5—6月,杜达耶夫发动军事政变,推翻了车臣议会和宪法法院。

杜达耶夫建立的新型独裁统治受到车臣人民(包括车臣人、俄罗斯人、乌克兰等其他各族人民)的普遍反对和不满。因此,他在埋葬了车臣议会之后,加紧建立和培养忠于自己的秘密警察——国家安全局,并赋予它极高的镇压之权。很快,车臣的反对派便遭到灭顶之灾,所有反对派的出版物被宣布为非法,禁止电视台直播,连剧院上演节目也要事先审查。格罗兹尼郊区的科尔宾斯科墓地,成为杜达耶夫大批政治对手的归宿地。

反对派被迫撤退到上铁列克和乌鲁斯—马尔塔诺夫地区。从1993年6月开始,杜达耶夫的支持者与反对者之间的一系列冲突逐渐升级为一场全面内战。

1993年12月,反对派组织了“车臣共和国临时委员会”,武装起来,与杜达耶夫的独裁政权死命对抗。反对派领导人乌·阿夫杜哈诺夫是上铁列克区行政长官,他反对车臣独立,主张车臣留在俄罗斯联邦内。不过,此时莫斯科并未考虑支持杜达耶夫的反对派,俄罗斯高层认为杜达耶夫享有公众的支持,并通过某些渠道与杜达耶夫保持着密切的接触,积极谋求通过谈判而达成一项协议的可能性。

1992—1994年,俄罗斯先后派出20多个代表团,与车臣进行高频率的接触。而车臣高层内部也并非人皆铁了心要独立,故双方谈得十分热火,前景看好,好几次都差点达成协议,但每一次都因杜达耶夫出尔反尔而半途而废。例如,1992年,俄罗斯联邦最高苏维埃代表与车臣议会代表进行了10多次会谈,列入谈判的内容无所不包。1992年11月至1993年1月,双方又在莫斯科和格罗兹尼进行了一系列会晤,共同起草了划分联邦国家权力机构和车臣共和国权力机构管辖对象和全权条约草案,此条约草案肯定了车臣留在俄罗斯联邦内,草案内容甚至上了车臣报纸。然而,杜达耶夫突然宣布,车臣议会代表与俄罗斯的会谈纯属“个人行动”,车臣总统不会承认。

不过,双方谈判的大门并未就此关闭。1993年1月14日,在格罗兹尼举行的谈判中,双方决定起草划分和相互授予全权条约。但条约的议定书再次遭到杜达耶夫的否决。

1993年5至6月,杜达耶夫关闭了车臣议会,并于1994年3月24日彻底关闭了俄—车谈判的大门。以往,俄罗斯联邦为了让车臣人坐到谈判桌上,每一次都要做出巨大让步,诸如拨款、赠送武器装备、撤出联邦机构等,非但一无所获,反遭戏弄。迫于无奈,俄罗斯联邦开始把注意力转向主张车臣留在联邦内的杜达耶夫的反对派,并给予其有力支持。

在车臣问题上,莫斯科的政治底线是不允许从俄罗斯分离出去,这不是单纯的车臣问题,更非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是牵涉到整个俄罗斯联邦是否能继续维持的生死攸关的大事。俄罗斯联邦下辖89个联邦主体,其中有21个自治共和国、1个自治州、10个民族自治专区。如果车臣成功地打开一个独立的缺口,势必引起可怕的连锁反应。那时,眨眼之间,俄罗斯或许就会像前苏联那样轰然解体。杜达耶夫中止与俄罗斯的谈判,把莫斯科逼到了绝路,俄罗斯焉能退出底线之外?

1993年12月底,车臣反对派——车臣共和国临时委员会成立后,立即派出以乌·阿夫杜哈诺夫和尤加斯为首的代表团前往莫斯科,与俄罗斯进行双边磋商。1994年3月24日,俄罗斯与杜达耶夫谈判最终破裂之后,俄罗斯加大了对乌·阿夫杜哈诺夫的支持,向其提供了1500亿卢布(旧币值),以及40辆坦克和几架直升飞机。此时,车臣战云笼罩,两派武装冲突愈演愈烈。6月13日,车臣首府格罗兹尼市区发生激战,杜达耶夫一派守住了阵地。

8月2日,“车臣临时委员会”发布法令,宣布:“由于杜达耶夫统治期间把车臣推到了政治和经济灾难边缘,使之变成了北高加索地区的主要犯罪活动基地”,所以,该委员会决定罢免杜达耶夫的总统职务,并接管全部政权机关,成立车臣临时政府。为了恢复人民政权,使车臣重新成为民主共和国,将在1995年5~6月举行车臣人民会议的选举。8月3日,在叶利钦授权下,俄罗斯总统办公厅主任菲拉托夫发表声明:“同杜达耶夫达成协议的所有可能性都已经失去意义。他必须交出权力……”菲拉托夫的声明,标志着俄罗斯公开站到了车臣反对派一边。

8月10日,杜达耶夫对此作出强硬的回应:授予自己“采取任何强力措施,动用任何力量”的权力。同时,他宣布缺席判处反对派领导人阿夫杜哈诺夫“死刑”,以及在反对派控制的上铁列克区实施紧急状态。杜达耶夫还调兵遣将,围攻阿尔贡市、乌鲁斯—马尔丹、上铁列克等反对派控制的地区,数百名平民死于非命。

杜达耶夫武装部队成员战斗经验丰富,不少人曾在苏军中服役,参加过阿富汗战争。杜达耶夫本人曾任苏军少将,武装部队参谋长马斯哈多夫亦曾任苏军上校。同时,杜达耶夫接收了俄军从车臣撤退时留下的几乎全部武器装备,到1994年时,共有各种飞机266架,坦克120多辆,火炮350门,反坦克武器890门,防空兵器80门。和反对派相比,杜达耶夫武装实力强大无比,力量对比悬殊。因此,在1994年秋季的几次战役中,反对派都未能占据上风。

尽管俄罗斯当局已开始把希望寄托在车臣反对派身上,但鉴于车臣现实依旧摇摆不定,也未与杜达耶夫公开翻脸。此时,俄罗斯还不愿公开出兵车臣,而选择秘密介入。

为了扭转反对派的不利局面,俄罗斯向反对派提供了一批武器、装备,派遣了一支坦克小分队。他们让莫斯科军区一批战士形式上复员,赴车臣帮助反对派进攻格罗兹尼。然而,反对派不知何故,只调动了1000名步兵和40辆坦克,须知守卫格罗兹尼的杜达耶夫部队拥有1.5万名经验丰富的士兵和120辆坦克(其中包括最先进的T—82坦克),实力悬殊,胜败之数,早已注定。

杜达耶夫老奸巨滑,他与自己的参谋部们制订了瓮中捉鳖之计:先放反对派的军队进城,再依靠狙击手和民兵展开巷战,躲藏在暗处向坦克和士兵射击。

1994年11月24日,车臣反对派大举进攻,顺利进城,并于11月26日上午9时占领总统府。然而,欢庆胜利之日,也就是全军覆没之时。反对派部队糊里糊涂地就掉进了杜达耶夫为他们设置的陷阱中。杜达耶夫生擒了70名俄罗斯合同兵,抓住了俄罗斯当局的把柄,声称:如果俄罗斯不立即停止对反对派的支持,那么,格罗兹尼每遭受一次轰炸,他们就杀死一个俘虏。

11月29日,叶利钦总统发表了《致车臣共和国武装冲突参加者呼吁书》,措词强硬,要求车臣交战双方必须在48小时之内停止军事行动,放下武器。杜达耶夫迎头拒绝,呼吁整个伊斯兰世界关注车臣局势。

俄罗斯底气不足,口气放软,最初,国防部长格拉乔夫矢口否认那些俘虏是俄罗斯士兵,其后,又胡编乱诌他们是擅自离开部队到车臣去的。他还否认进攻格罗兹尼的飞机是俄罗斯的,并声明自己也弄不清楚是哪个国家的飞机……末了,格拉乔夫要求杜达耶夫根据国际惯例,保证俘虏的安全。杜达耶夫得意忘形,在电话中表示,他将以一个军人的荣誉,保证战俘的安全,并在适当的时候释放他们。

12月1日,叶利钦总统再次发出《关于在北高加索加强法制的一些措施》的呼吁,他保证,对那些未对平民犯有严重罪行的人,只要在1994年12月15日以前自愿放下武器,俄罗斯政府一律不追究刑事责任,或给予大赦或特赦。

12月15日,叶利钦委托国防部长格拉乔夫、内务部长叶林、联邦反间谍局长斯捷帕申和俄罗斯出版委员会主席兼临时新闻中心主任格雷祖洛夫,赴北奥塞梯的莫兹多克,与杜达耶夫的代表谈判。

格拉乔夫春风得意,根本没把车臣放在眼中,在一个非正式场合,他笑道:我只需要两个空降师,两小时之内,就能彻底解决车臣问题……杜达耶夫立即针锋相对,在格罗兹尼进行了战争总动员,所有17岁至60岁的男子,都得服兵役,准备与俄罗斯入侵者拼个鱼死网破。

此时,高加索地区的达吉斯坦、印古什、北奥塞梯、卡尔巴拉—巴尔卡拉、卡拉恰耶夫—切尔克斯、阿布哈兹等各自治共和国的民族极端分子,在纳尔齐克召开了高加索民族联合会非常会议,一致决定,如果俄罗斯军队进入车臣,高加索民族将援助车臣人民。

从理智上看,杜达耶夫深知车臣在军事上与俄罗斯对抗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但是,高加索地区的极端民族主义以及国际伊斯兰恐怖主义给了他信心和勇气,他渴望并相信奇迹发生,决心孤独一掷,成为哈吉·穆拉特式的民族英雄,即使身败名裂,也在所不惜。

在高压之下,杜达耶夫最终释放了70名俄罗斯战俘,但是,在车臣独立问题上,他却寸土不让。政治解决车臣问题的大门关闭了,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只剩下华山一条路:出兵车臣,用武力解决车臣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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