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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祸起萧墙:前苏联时代的恐怖主义(3)

然而,潘多拉的盒子已经打开,狂热的民族主义飞虫已席卷整个车臣,以杜达耶夫为首的车臣人民全国代表大会抓住了俄罗斯的软肋——它正忙于从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中独立出来,没有精力来处理自己的内部事务——车臣独立问题。况且,既然塔吉克、乌兹别克、哈萨克、土库曼、吉尔吉斯、阿塞拜疆这些******共和国都可以从联盟中独立出来,车臣的******为什么就不能从俄罗斯独立出来呢?由此,杜达耶夫代表车臣议会针锋相对地反驳道,俄罗斯的决定在拥有主权的车臣共和国领土上没有法律效力,俄罗斯的作法是对车臣共和国主权的粗暴干涉。

不过,此时杜达耶夫羽毛未丰,他还需要时间和机会。他写信要求与叶利钦会面,谈判车臣问题。然而,叶利钦正忙于与其他加盟共和国肢解苏联,忙于为苏联这口棺材钉上最后一颗铁钉。尽管他一贯自诩为“平民主义”者,但一时间还抽不出时间和精力来“屈尊”接见车臣这个小小民族的小小领袖,他只派出副总统鲁茨科伊去车臣与杜达耶夫会谈。而鲁茨科伊则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草包,谁也不知道他在车臣与杜达耶夫谈了些什么,回到莫斯科,他便在最高苏维埃会议宣布:车臣简直就是匪盗泛滥。

杜达耶夫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和伤害,气得三尸暴跳,七窍生烟。面对鲁茨科伊副总统的粗暴指责,他立即针锋相对,言辞激烈地回敬俄罗斯,简直就是宣布战争******。莫斯科也极不理智地中断了与车臣的谈判,宣布对车臣实行为期一月的紧急状态,以此逼迫杜达耶夫伏法就范,俯首称臣。但是,此时杜达耶夫的头脑正发着高热,而俄罗斯也正被书斋经济学家盖达尔的“休克疗法”弄得焦头烂额。此时的车臣,对于俄罗斯来说,与其说是国家统一的原则,不如说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经济肿瘤。在此种背景下,俄罗斯竟荒唐地解除了已经冻结的车臣账号,给车臣拨去退休金。俄罗斯还同意,车臣当局有权给车臣公民颁发护照。杜达耶夫心花怒放,哪里还把俄罗斯的警告放在眼里。

11月9日,10万车臣人聚集车臣首府格罗兹尼市中心广场,参加总统就职典礼。杜达耶夫身着崭新的将军制服,红光满面,威风凛凛。他左手轻抚《古兰经》,抬起右手,庄严宣誓。群情激昂,欢声雷动。杜达耶夫宣布,车臣人民决不屈服于俄罗斯的武力威胁,车臣立即进入战争状态。

面对车臣的严峻挑战,俄罗斯高层领导的反应出现了严重的分歧。议会否决了叶利钦的强硬命令,试图采取怀柔政策,提出通过谈判,进行所谓的政治解决。1992年5月25日,俄罗斯联邦代表斯特罗哥夫中将与杜达耶夫总统签署了《关于撤军和车臣共和国与俄罗斯联邦分配财产条约》。条约规定:俄罗斯军队与所有官方机构均于当年6月10日前撤出车臣。这事实上承认了车臣的独立。

杜达耶夫和车臣极端民族主义分子志酬意满,得意忘形,他们通过媒体宣称:过去的斗争导致了联盟的解体,今日车臣共和国的诞生,注定了俄罗斯帝国的瓦解。由此,民族极端分子们开始了对非车臣人的民族大清洗:不准非车臣人移民车臣,非本土民族人士不得担任政府要职。同时,他们采用暴力驱逐非车臣民族,在1992至1994短短两年之内,就有近15万非车臣人(主要为俄罗斯人)被迫逃离车臣地区。

杜达耶夫十分清楚,没有枪杆子,车臣共和国的存在不过是子虚乌有。出于军人的本能,他开始组建车臣正规军、特种营、“总统贝雷帽”营,以及安全部门,计约6万人马,配备精良,计有各种飞机266架,坦克130辆(其中有两辆世界上最先进的新型坦克T—82型),火炮350门。他们都是坚定不移的民族极端分子,受过战争的洗礼。对于不足百万人的小国而言,车臣足可称为名副其实的军事强国了。

为了壮大实力,杜达耶夫下令从监狱里释放出大量刑事犯人,充实其武装。他们到处袭击俄罗斯部队,抢夺武器装备。然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自称为“俄罗斯的拿破仑”的俄罗斯国防部长格拉乔夫,对抢劫军火的犯罪分子和犯罪行为不但不下令制止和予以剿灭,反而在1992年5月28日,向北高加索军区司令发出一份奇怪的密码电报,其内容如下:

北高加索军区司令亲收

准许从173号军区军火库库存中转交给车臣共和国以下作战技术、武器、财产和物质材料备件,其数量为:作战技术和武器——50%;弹药——2个战斗基数;工程弹药——1%~2%;汽车技术和特殊技术装备、财产和物质材料备件在当地按剩余的价值计算。

这封电报是1995年1月8日,由前苏联最后一任国防部长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向传媒透露的。同时,他还透露,这份文件里面规定的任务,是被超额完成的:“不是50%,而是95%的武器和技术装备。”

15个加盟共和国的独立,车臣的独立,使俄罗斯联邦内部的不少自治共和国也蠢蠢欲动,纷纷要求升格为“独立的”共和国。其中,鞑靼等5个高加索和克里米亚地区的自治共和国也仿效车臣,提出独立要求。为了独立后能拥有更多的资源,相邻共和国不惜动用武力,争夺领土,北高加索的北奥塞梯与印古什之间的冲突尤为典型。

1992年10月30日,一支约150人左右的印古什恐怖分子,来到两国边境切尔缅村附近的一个国家汽车检查站,打伤了两名俄罗斯执勤军人,并将另外6名工作人员扣为人质,把他们一起塞上抢夺的一辆运输车上。随后,这群武装分子向切尔缅村发起进攻,村里的北奥塞梯人奋起抵抗。很快,双方的增援部队迅速开来,大口径火炮和迫击跑咚咚射击,装甲车轰隆隆往来驰骋,硝烟弥漫,血肉横飞。

消息传到莫斯科,俄罗斯总统叶利钦立即召开紧急国家安全会议,决定从内务部派遣3000名士兵和警察,进驻切尔缅村。然而,11月2日,印古什武装部队已推进到距北奥塞梯首府弗拉季高加索仅几公里的杰弗拉赫,叶利钦当即宣布,在两国全境实行紧急状态,经过谈判,双方达成停火协议。

11月10日,俄罗斯军队开进印古什,同时对印古什的邻国实行紧急状态,印古什与车臣均十分愤怒,杜达耶夫立即宣布,要与印古什人民肩并肩战斗,抗击俄罗斯人的入侵。11月15日,车臣部队与俄罗斯军队正面交火,双方流出了苏联解体后的第一滴血。

此后,虽然印古什与北奥塞梯的矛盾有所缓解,但车臣人此间的表现却引起叶利钦的高度重视。对于车臣的独立,他再也不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此时,杜达耶夫自认羽翼已丰,可以公开与俄罗斯叫板了。车臣拒绝承认俄罗斯联邦宪法,也不签署俄罗斯联邦条约,不组织联邦选举,不参加联邦会议,事实上已脱离了俄罗斯联邦,成为独立的共和国了。同时,他还公开谴责俄罗斯对车臣实行经济封锁、武装干涉和颠覆。车臣政府还向国际社会呼吁,请求联合国派来特别代表,监督俄罗斯武装部队的动向,将车臣问题置于国际监督之下。

在杜达耶夫宣布车臣“独立”之前,车臣共和国是俄罗斯联邦的89个联邦主体之一,位于俄罗斯联邦北高加索的捷列克河沿岸,北与苏联前总统**********的故乡——俄罗斯的斯塔夫罗波尔边疆区为邻,南与前苏共总书记斯大林的故乡——格鲁吉亚共和国接壤,东靠达吉斯坦共和国,西面是北奥塞梯共和国。车臣共和国面积1.5万平方公里,人口127万(1989年统计),分属100多个民族。其中,车臣人占57.8%,俄罗斯人占23.5%,印古什人占12.9%,其他为乌克兰人、亚美尼亚人、卡尔梅克人等。

1991年车臣宣布“独立”之后,经济凋敝,战乱频繁,恐怖肆虐,死亡和逃难者不计其数。1994年,车臣人口为123.50万,1996年,为60万人;1999年,则已锐减为32万。

车臣人与印古什人名为一个民族,实则为一个部族,其政治结构建立在原始的家族和氏族关系上,绝无现代政治观念;他们鄙视农耕,崇尚暴力、劫掠,以奔袭和偷盗获取生活资料,并恪守以血还血的古老报复方式。正如俄罗斯著名诗人莱蒙托夫所言:“邪恶的车臣人在黑暗中爬起来,把他们的刀磨得锃亮锋利。”列夫·托尔斯泰则在其《哥萨克》中,称车臣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英雄”。美国卡耐基和平基金会俄罗斯和欧亚问题研究者们在其《俄罗斯在崛起吗?》一书中所说的也称:“政权虽被夺取,但权力仍掌握在一帮武装民族主义激进分子和从监狱里释放出来的流氓恶棍手中,杜达耶夫对这些人的支配很成问题。现代国家的体制甚至现代生活的结构分崩离析……正规的经济多半不复存在。减轻公众痛苦的竟然是犯罪团伙和泛滥的走私营生,它们通过家庭和个人关系以及******慈善机构进行施舍……不保护当地俄罗斯族人口,多数俄罗斯人在此期间从车臣出逃……车臣从1991年至1994年的局势按当代欧洲标准来看无疑是骇人听闻的……”苏联时代著名的**********者罗伊·麦德维杰夫指出:“车臣分离主义的许多空想家……制造和发展了车臣人是特种人的神话,车臣人不知道国家制度为何物,不了解也不想了解现代文明成就……遵照古老的规章制度和宗教的金科玉律去生活。”

事实上,尽管车臣在1992~1994年和1996~1999年两次取得事实上的独立地位,杜达耶夫和马斯哈多夫先后就任车臣“总统”,但车臣社会结构很难超越家族利益的管理,始终未存在一个真正的国家政权,没有社会秩序,没有真正的法律,只有社会秩序的瓦解和混乱,只能成为各种恐怖分子的藏身之地。车臣人也肆无忌惮地参与国际军火、毒品走私以及非法的金融活动。车臣很快便成为恐怖分子的犯罪乐土和藏污纳垢之地。

车臣政权建立在普遍存在的氏族(泰普)结构之上,各氏族和地区性派系皆拥有自己的武装,彼此间频繁冲突。杜达耶夫要维持自己在车臣的统治,必须借助刑事犯罪团伙的武力支持。其维持政权生存的资金,则通常通过非法途径获得。其一是伪造汇款单,在1991年以后的几年中,犯罪分子以此从俄罗斯骗取了30000~40000亿卢布(旧币值),其中三分之一是在车臣骗取的。其二是半官方性质的伪造假币,车臣境内甚至有规模很大的假币制造厂,在俄罗斯抓获的贩卖假币者中,有三分之一是车臣人;其三是盗窃石油产品,由于阿塞拜疆至俄罗斯的石油管道通过车臣境内,车臣每年通过非法出售石油产品一项,即可获得8~9亿美元的非法收入;其四是抢劫过往列车,劫掠财物,劫持人质,索要赎金。以血还血的民族习性还导致了车臣人冤冤相报。他们将自己曾遭受过的苦难变本加厉地转移到其他民族,尤其是俄罗斯民族身上。

1991年11月9日,在格罗兹尼举行的总统就职典礼上,车臣人民全国代表大会执委会狂热呼吁:“把莫斯科变成灾难地区!”这是对俄罗斯进行恐怖袭击的正式宣战。

车臣向俄罗斯发出恐怖宣战有其深刻的历史背景和现实原因。除了历史上结下的民族仇恨以及鄙夷生产劳动,独立后又彻底失去了补贴——以往,他们90%的钱得依靠前苏联中央财政拨款和补贴维持开销——此外,还有******激进主义。19世纪北高加索人和俄罗斯的战争中,车臣领袖沙米尔就以“圣战”为旗帜,团结了10多个小民族与俄罗斯人死命对抗。******圣战的远大目标,决非一个小小的“车臣独立”,而是梦想建立一个类似阿富汗塔利班政权那样性质的“大******帝国”。

如是,暴力和恐怖,已成为车臣民族极端分子生存的基本需要。

1991年11月,年轻的车臣恐怖分子头目巴萨耶夫劫持了苏联民航客机,名扬天下。

1992年7月,20名车臣恐怖分子前往阿布哈兹,参加所谓“圣战”。他们被民警识破后,劫持了一辆长途客运班车,以全车乘客为人质,顺利地进入阿布哈兹。

1993年秋天,车臣恐怖分子在格鲁吉亚的加格拉和利谢利泽附近,对手无寸铁的难民大开杀戒,数千名格鲁吉亚难民、数百名俄罗斯、希腊族难民死亡。

1994年5月,3股车臣恐怖分子在俄罗斯斯塔罗夫波尔边疆区矿泉城3次劫持公共汽车,勒索大量赎金,其中,5名人质不幸死亡……

不过,一系列的恐怖行动并未使俄罗斯政府惊慌失色,手足无措,他们组织起有效的反恐力量,对恐怖分子的犯罪行为出以重拳,严厉打击。

1993年,俄罗斯民航一架“伊尔—86”型客机从矿水城飞往莫斯科途中,被一名叫扎哈里耶夫的中年男子劫持。他在交给空中小姐的纸条上要求:“立即安排我会见俄罗斯总统或司法部长,否则将遥控爆炸本班机和3个地面设施。”机上有347名旅客和16名机组人员。飞机最后紧急降落在莫斯科附近的弗努克机场。俄罗斯反恐部队——“阿尔法”突击队闻讯出击,趁黑夜从飞机底部的货舱进入客舱。一场短兵相接,劫机者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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