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藏百味出来,李秧因有其他事务在身便先回了衙门,而乐安宁和许怀温则打算去风月楼看看。
秦青看着自家少爷一言不发,脸上有些愠色。乐安宁起先还柔声相劝,各种理由加上甜言蜜语无所不用其极,但秦青依然不依不挠,一手抓着他的袖子不让他离开,就连许怀温亲自出面作担保都不管用。最后乐安宁只能故作生气,俊脸一板,秦青才小脚一跺冷哼一声地离开了。
“小乐,你与阿青姑娘这样的主仆关系,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啊。”许怀温面有好奇地感慨道。
“这丫头就这脾气,是我管惯了,等我回去哄哄就好了。”乐安宁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看着秦青一个人孤零零的背影,还是有些自责和心疼。
许怀温笑了笑便不再多问,开始往街北走去,乐安宁一把拉住他,问道:“不是要去风月楼吗?你怎么往反方向走?”
许怀温指了指乐安宁身上泛淡的衣物说道:“风月楼可是江南有名的场馆,而非那些普通的勾栏妓院可比的,你要是以这身打扮进去,不被人撵出来才怪。”
乐安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抬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有些寒酸,不过小许,我身上可没银子换一身体面的了。”
许怀温笑道:“我知道,算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乐安宁一听,倒是接受得十分自然:“那成,不过我的见面礼先要欠着,等我哪天有钱了再给你。”
许怀温微微皱眉道:“小乐,我结交过江湖各类朋友,可从未见过像你这般...不客气的。”
“你想说我不要脸就直说好了。”乐安宁不以为然道:“以后你习惯就好啦。”
许怀温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乐安宁也嘴角上扬,两人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样,有种与生俱来的默契与意合。
......
从靖州有名的“缱思坊”出来,乐安宁便多了一身上好的素白罗衣,雪白的滚边绣着极为精致的竹叶花纹,与头上那淡绿色的玉簪子共衬典雅。他的五官本就出色绝伦,此刻抹去了先前的穷酸味之后,脸上更多了一份自信与明朗,凤眼灵眸带着些许风流佻达,整个人气度陡然一变,成了一个十足的贵公子。
许怀温本就气质优雅,气度逼人,两人走在一起,变成了街上一道最为明艳的风景,惹得路过的小娘子们一个个都娇羞偷瞧,目若秋波。
两人来到风月楼,这里地处靖州最繁华的街道,路过的人如过江之鲫,而进进出出的男子当中不乏有衣着亮鲜的贵家子弟。
许怀温领着乐安宁进了门,只见一名穿着艳丽颇有风韵的妇人迎了出来。
“哟,这不是许少吗?您可有好长时间没来咱这儿光顾了,昨儿蝶衣还在念叨您呢。怎么,是不是把姐姐我给忘了呀?”
许怀温笑道:“秀姐说笑了,我远住京城,来一趟靖州可不容易。这不是今早刚到,现在便过来看你来了么。”
那被许怀温亲切称为秀姐的妇人轻轻哼了一声,然后看到了一旁丰神俊朗的乐安宁,便问道:“许少还带了朋友?”
没等许怀温介绍,乐安宁倒是自己打起了招呼:“在下乐安宁,瞧这位姑娘年轻貌美的,不知小许为何要喊你秀姐啊?我看秀妹还差不多。”
秀姐闻言却是噗嗤一笑,白嫩的脸上露出了小女儿的神态,媚眼如丝道:“那奴岂不是还要喊你一声乐哥哥?”
乐安宁心头一震,这位妇人不简单啊,竟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施用妓家媚术,而且功力不俗。乐安宁悄悄运转体**力,心绪立马安定下来,脸上却是神色不变地笑道:“可以的话,我更喜欢你喊我安宁哥。”
秀姐捂嘴咯咯笑了起来,媚术也是戛然而止,只是脸颊两侧出现的两团酡红让她看起来年轻不少,乐安宁心中感叹道,这位秀姐年轻时候恐怕也是迷倒了不少男人的美色吧?怎会来此风月场所当起老鸨来了?
“少拿姐姐寻开心了,乐少既是许少的朋友,便是我明秀的朋友,以后记得可要多来风月楼光顾光顾。”明秀的神情恢复了平常,语气十分客气。
“一定一定。”乐安宁打了个哈哈,许怀温则问道:“秀姐,孙大家在吗?”
“许少是来找孙大家的?那可不巧了,孙大家此刻正在杭宁准备百花会的事呢,还得过几日才能回来。”
许怀温点点头:“无妨,我这一次来,主要是想来看看小仙姑娘的。”
“是来找小仙的?”明秀脸色一变,说起话来也变得吞吞吐吐:“小仙她...近些日子身子不便...”
未等她说完,许怀温便打断道:“秀姐,我知道徐老的事情对小仙姑娘的打击很大。但她是风月楼的头牌,若一直如此沉闭下去,不出台见客,恐怕会对风月楼的势气有很大的打击,难道孙大家愿意看到这种情况?”
明秀无奈叹声道:“唉,我明白许少的意思,其实我也已经劝过小仙很多次了,但都不管用,孙大家那边我也只是简单敷衍了几句,并未详说。许少说的对,是我太疏忽大意了,您若真能让小仙好起来,那便是再好不过了。我也相信小仙不会距你于千里之外,要不您先坐着,我上去与她说说?”
许怀温颔首同意,明秀便上了楼。
乐安宁开口问道:“小许,你刚与秀姐两人口中的孙大家是指谁?”
许怀温手中的茶杯停在了空中,用一种近似看怪物的眼神盯着乐安宁,不可思议道:“小乐...你不会连孙蕊孙大家的名字都没听说过吧?”
乐安宁反问道:“她很有名?”
“不是很有名,是太有名了。”许怀温放下茶杯,说道:“她可是被江湖上公认的第一绝色,这风月楼就是她一手创办的。”
“哦?”乐安宁忽然有了兴趣:“她也会出台接客吗?”
许怀温笑道:“孙大家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的,风月楼有如今的盛势,全靠孙大家的琴舞双绝。不过现在她很少自己出来演出了,即便是千金万两,也很难买到她的一曲琴歌,一段舞姿。”
因为身边有阿青的缘故,乐安宁向来对其他女子提不起兴趣,不过他对这位江湖第一美人倒是很好奇,一个女子创办了妓院,怎么听都觉得新鲜。
两人坐了一会儿,过来了一位唇红齿白的****说是郁大家有请。乐安宁与许怀温随他上了楼,然后步入一间雅舍,迎面便是幽香扑鼻。一位清丽女子坐在桌前,鹅黄色的长衫披于肩上,露出如雪白颈和一双素腕,柳眉杏目带着忧郁,樱桃小嘴毫无血色,看着十分憔悴,却也格外动人。
果然不愧为风月楼的头牌啊!乐安宁心中惊叹,眼前这女子不用说肯定便是郁小仙了,只是她这般绝色的容貌气质,竟是只比阿青稍逊一分。不同的是,阿青的美中偶尔会带有一丝调皮,而郁小仙则完全如她的名字一样,清仙夺目,却不失应有的娇媚。这徐子期真是好福气啊!
明秀与郁小仙对视了一眼,便与那位****离开了房间。郁小仙起身温婉行了一礼,声如莺歌:“不知两位公子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公子不要介怀。”
许怀温说道:“小仙姑娘不必多礼,是我们多有打扰才是,不知姑娘身子如何?”
“多谢许公子挂心,只是染了些风寒,不碍事的。”
“那便好,若是姑娘真的出了什么事,孙大家可得急死了。”许怀温淡淡笑道。
郁小仙挤出一个笑容,犹如雨中绽放的一朵娇弱梨花,美得乐安宁心头为之一颤。
用很正经的语气向郁小仙介绍完自己之后,乐安宁便随着两人围桌坐下。郁小仙亲自为两人沏了一壶茶,乐安宁品了一杯,见茶叶翻飞如云,茶香袭人,入嘴鲜爽生津,却是那杭宁有名的“吓煞人香”,不禁感慨风月楼的出手阔绰。
“小仙姑娘,我今日前来,主要是为了徐老的事情。”许怀温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郁小仙端着茶壶的纤纤细手在空中顿了一顿,随后又为许怀温沏上了一杯,说道:“小仙已经猜到了许公子来的目的,只是关于徐爷的事情,小仙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说着说着,眼中竟是又泛起了泪光。
“不瞒姑娘,其实是李大人委托在下来的。”许怀温直言道:“徐老的人品在江湖上人尽皆知,而且他在朝中也有许多关系要好的朋友,以他这样八面玲珑的性子,绝不可能得罪于别人,而现在他却惨死刀下,而且是被人屠了满门,这等人神共愤的事情谁可容忍?李大人这几日为了这件案子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便是一心想着破了此案还徐家上下一个公道。姑娘若知道些什么,便告诉在下,在下与李大人定当竭力抓捕凶犯,让徐老能够安息瞑目。”
郁小仙听得徐子期惨死刀下之时便已经泪眼婆娑,听完许怀温所言后,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说道:“徐爷出事前一晚确实来过我这里,但他只待了一会便走了,说是第二日一早便要赶往京城。他还说,等他回来以后,便会找孙大家商量把我赎出去,让我一定要等他...”说着说着,竟是又是低声啜泣起来,才擦干的眼泪又决了堤。
“除了这些,便没有别的了?比如他有没有与你提起他之前去过什么地方?”乐安宁问道。
郁小仙低泣着摇了摇头。
“那他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乐安宁又问道。
“东西...”谁知郁小仙忽然点头道:“徐爷临走前,送了我一根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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