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兄说自己初入江湖孤陋寡闻...诚不我欺啊。”许怀温说道:“但凡对江湖有所见闻的人,应该都不会问出这等问题来。”
“那麻烦许兄让我这个江湖初生婴儿长长见识?”乐安宁没有任何羞愧之意。
许怀温自顾喝了一杯酒笑而不语,倒是一旁的李秧耐不住性子给乐安宁讲起了江湖常识。
“这江湖虽大,但说到底就是聚人立帮,聚帮成团。以华江为分界线,江北各派以白家为马首,而江南则由连家说了算。连、白两家在江湖各处争斗已久,他们底下的门派关系自然不会融洽。而你昨天遇到的快马堂归属于白家,而司空帮则是连家安置在靖州的重要门派。他们两派相遇要是不闹出什么事情来,那才奇怪呢。”
乐安宁听闻这番话,已经大致知道了现在江湖的局势,问道:“昨天在这里带头起冲突的是谁?”
“是快马堂的副堂主刘鹰和司空帮的帮主司空卓。”李秧说道,随后唾骂道:“也不知刘鹰那王八蛋好好的萧台不待着,跑来这靖州做什么!”
乐安宁有些同情地看了看李秧,又问道:“那这快马堂的堂主是谁?”
“是萧逸。”许怀温终于开了口:“不过他一直都跟着白家的二公子白平风,没有来靖州。”
“所以这快马堂来靖州会不会是白家的意思?他们有何目的?”乐安宁问道。
“天知道。”李秧没好气地回道,惹得许怀温一阵好笑:“我说老李,你身为靖州的捕快,这些事情不是你应该调查的吗?”
李秧不以为然道:“得了吧,徐家这件事情就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这俩帮孙子只要别再给我添乱子,我就谢天谢地了。”
三个男人在商讨事情,坐在乐安宁身旁的秦青起先听了一会儿,随后便没了兴致,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桌上的食物。短短一会儿工夫,一小盘凤梨酥便被她消灭了干净,又喝了一碗酒酿圆子羹,然后剥起了南香瓜子,将一粒粒果肉放到乐安宁身前的空盘子里,虽说是自娱自乐,倒也是乐在其中。
“说起徐家,乐兄能否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一说?”许怀温拿起酒杯小酌一口,乐安宁这才发现他的手指格外修长,如若不是本身的手掌比女子要来的宽大,完全可以用“春葱玉指兰如花”来形容。
“我在徐家书房里发现了一把剑,是那名已死犯人的。他曾在那里跟人交手过?”李秧问道。
乐安宁点点头:“昨夜太过匆忙没来得及与李大人细说,昨晚那三名黑衣人,其中一名男子与那死犯是一伙的,还有一名年轻女子,应该就是她与犯人在书房交的手。”
“年轻女子?”许怀温与李秧对视了一眼:“乐兄可与那女子交过手?”
乐安宁摇头道:“并没有,那女子一心想逃,我又被另外两人纠缠住,所以并没有机会。不过我看她的身法极为迅速,而且剑法十分了得,应该有四品往上的武功。”
“四品往上的女剑客,江湖上应该也有不少吧。”李秧看了许怀温一眼,许怀温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乐安宁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其实心里清楚,那神秘女子虽然出剑刁钻,剑势凌厉,但应该还是有所收敛,否则昨晚那名自尽的男子早就死在她的剑下了,至于她究竟留了多少实力,那就不得而知了。
“许兄,咱先不管几品,这江湖上剑法最好的女剑客都有谁啊?”乐安宁问道。
许怀温想了想,说道:“剑法最好的毫无疑问是云州顾家的顾白露,她现在的武功应该有二品中游的水准了。”
李秧忽然插嘴道:“这顾白露和许老弟一样,也是江湖十大新锐之一,另外她与同样入了这份榜单的闲池阁阁主李长安并称为‘南露北安’,名声大得很。不过他们两人名声虽然并肩,立场却是对立。顾家顺从连家,而闲池阁则倾向于白家的掌控。”
“那这李长安是男是女?”
乐安宁随口一问,倒是惹得许怀温差点笑出声来:“乐兄,闲池阁从来只收男弟子,你说他们的阁主是男是女?”
乐安宁哦了一声,神情淡定,一旁的秦青则悄悄嗔了他一眼,颇为自家少爷的无知感到羞耻和尴尬。
“顾白露之下,应该是华清池的沈霜、沈雪两姐妹,去年见面时,她们的武功达到了三品上游。”许怀温继续说道:“再接下去,达到三品中下游的,有武当的俗家弟子静霖、空山门的林抚幽以及秋水派的赵凝欣。而如你所说四品往上却未达三品的女剑客,则有很多了。当然,这只是我所知道的江湖情报,保不准也有我漏掉的出色人物,再加上江湖新秀如雨后春笋一般迅速崛起也并非不可能,所以真要查起来,恐怕不会太容易。另外...乐兄,你肯定那人确实是年轻女子?”
乐安宁翻了个白眼:“我说小许,你当我是瞎子还是智障啊?这么大个活人在我眼前飞来飞去,我还能看错了?忘了告诉你了,那女子的身材极好,长发飘如仙,眉黛如青山,星眸如琉璃,虽然穿着夜行衣带着面罩,不过我敢肯定她是个大美女。怎么样,这条线索有用吗?”
一旁的秦青忍不住偷偷掐了乐安宁一下,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许怀温却忽然畅怀大笑了两声,假装正经道:“有用,当然有用,既是小乐你提供的线索,我便深信不疑了。”
这两人忽然变化的称谓让一旁的李秧摸不着头脑。昨夜事情的始末了解得差不多之后,李秧便将徐家灭门案完整得在乐安宁面前铺展开来。
“徐家上下,算上仆役下人,一共二十二口人,除了徐子期是胸口中了一掌导致经脉尽断而死之外,其余人全部都是死于刀刃之下,一刀封喉,很是干净。”
“徐老本身也是一名七品武夫,要想一掌将他击毙,看来凶犯起码有三品的武功?”为了掩饰自己与徐子期旧交的关系,乐安宁依旧称他为徐老。
乐安宁看了李秧一眼,问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老李,徐老本身也不是朝廷要员,为何他的死会惊动整个朝廷呢?难道他与朝中某位大人有什么关系?”说话间,秦青将一把新鲜剥离的瓜子肉塞进了乐安宁的嘴里。
李秧听到这个问题,脸色一变,然后偷偷看了眼许怀温,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许怀温淡然道:“老李,你既然想要让小乐帮忙,就不该隐瞒着,还是说出来吧。”
李秧沉重地叹了一声气,开口道:“徐子期确实与某位大人物有关系。”
果真如此。乐安宁心中一定,这件事情自己早就预料到了,便问道:“能告诉我是谁吗?”
李秧看着乐安宁的眼睛,说道:“是皇上。”
乐安宁惊得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嘴里还未咽下的瓜子肉一股脑全部吐出,失声道:“什么?!”身旁的秦青同样是瞠目结舌,连手里把玩的酒杯都掉到了桌子上。
“老李你不是开玩笑吧?徐老怎么还跟皇上扯上关系了?难道他是皇上的什么亲戚?”乐安宁愕然道。
“徐子期与皇上无任何亲戚关系,但他身上有皇上需要的一样重要东西。”李秧说道:“是一方锦帕,至于这锦帕为何这般重要,便不得而知了。”
乐安宁恍然大悟,这锦帕恐怕就是昨晚那两人口中的情报了,也难怪李秧在这件案子上挠破了头,事关皇上,可想而知他肩上的压力有多大。
“现在这锦帕不见了?”进屋之后一直没说过话的秦青突然问道,此刻她也对这件事情起了浓厚的兴趣。
李秧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徐宅我搜了个遍,什么都没找到。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锦帕也没有落入犯人手中。”
乐安宁很是同情地看了李秧一眼,安慰道:“老李,我很心疼你啊。”
李秧瞪了他一眼:“少说风凉话了,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快点帮我想想法子!”
乐安宁微微一笑,终于问出了他心中最想问的问道:“老李,你就这么相信我?还主动将我拉入这么大的案子,就从没怀疑我?”
李秧转了转手中的酒杯,说道:“我可从没相信过你,一开始拉你入伙便是想试探你的。你若真是凶犯,早晚会路出马脚。我虽然是个捕快,但也算半个行走江湖的,这点小伎俩还是会的。”
乐安宁也不生气,点头喝了一杯酒,敢情这老小子一开始的目的就和自己一样不纯。
“而且徐子期交友甚广,江湖上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门派都与他有些交情。他出事之后,许多江湖门派都向我来打听过这件事情,所以你的出现我也并不觉得意外。”李秧说道:“这些门派虽然嘴上说着我若有需要可以随时提供帮手,但我哪敢真的用他们的人,我还想不想在官场上混了?这里头也就许老弟底子最干净,而乐老弟你身出小门派,我也比较放心。”
“哦?这么说来你现在算是相信我了?”乐安宁笑道。
李秧丢了一把花生过去,笑骂道:“臭小子还拿我开涮!你问问许老弟,他现在信不信你!”
许怀温露出一副委屈模样:“老李,你就这么把锅丢给我了?”
李秧那张颇有正气的脸上此刻却又一丝狡黠。
许怀温看了眼乐安宁,说道:“我是相信小乐的,不过老李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为了让他放心,在调查徐家案子期间,小乐你就跟着我吧,两人也好多个照应。”
乐安宁张了张嘴还没有回答,却听李秧猛地一拍桌子:“成!就这么定了!”
乐安宁将李秧先前丢过来的花生全部丢了回去。不过对于许怀温的建议,他也是欣然接受,跟着这位许大公子多了解一下江湖知识,说不定还能问出点关于惊庭的事情,何乐不为?
“那我们眼下要从哪里入手?”乐安宁说道。
“风月楼。”李秧往嘴里丢了一粒花生,说道:“徐子期出事前,曾去过那里。”
“风月楼...”乐安宁脸上出现了古怪的神情,身旁的秦青轻轻啐了一声,惹得在场三个男人偷偷一笑。
“据我了解,徐子期与风月楼的头牌郁小仙关系不太一般。”李秧说道。
乐安宁不解道:“老李,你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怎么自己不去调查?”
李秧没好气道:“你当我不想啊,我每一次去,那郁小仙都以身体有恙为由不肯露面。而且...咳咳,我身为捕快,去太多次那种地方,影响不好。”
乐安宁挤眉弄眼地笑道:“你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吧?老李,你该不会还是个童子身吧?”
李秧瞪了他一眼,老脸一红骂了一句:“滚!”
许怀温在一旁呵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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