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宁与许怀温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姑娘可否将那簪子借我瞧瞧?”
郁小仙停止了啜泣,用绸袖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点头应道:“公子稍等。”她起身走向床头,从枕下拿出一根银色发簪递给了乐安宁。乐安宁接手一看,这簪子却是纯银打造,上头云丝缠绕,鸳鸯缠绵,雕刻得十分精致,还镶嵌着一块翠绿的玉石,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之物。
乐安宁将簪子递给了许怀温,向郁小仙问道:“徐老没有告诉过姑娘这簪子他是从什么地方买来的吗?”
郁小仙摇摇头:“徐爷每一次出远门归来都会赠我一两件饰品,我也从不过问。乐公子,莫不是这簪子有什么问题?”
乐安宁安慰道:“姑娘别多虑,只是这簪子或许是徐老生前留下的唯一线索,我便问得仔细了些,还请安心。”说着,他又扭头看向了许怀温,问道:“如何,你能看出这簪子的来头吗?”
许怀温一手捏着发簪的尖端,另一只手的拇指轻轻在那块翠玉上抚过,说道:“是出自霁玉斋的,徐老去过晖州。”
许怀温的话让郁小仙和乐安宁都为之一惊,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像是楼下有人起了冲突,还夹杂瓷器落地破碎的响声和女子充满恐慌的惊叫声。紧接着,明秀便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
“秀姐,楼下发生了何事?”郁小仙问道。
“姑娘,有两位爷在底下吵起来了,还砸坏了不少东西。”
“这种事情秀姐又不是没见过,按老规矩来办便是。”郁小仙说得轻巧,眉间似是有些不耐烦。像风月楼这样的场所,男人们为了一个相中的女子而大打出手的情况,有时候一天之内会发生好几次,郁小仙早已见怪不怪了。
明秀面露为难,看了看乐安宁说道:“可是这其中一位说是认识乐公子,我怕其中有所误会,不敢怠慢,这才上来求姑娘意见的。”
“认识我?”乐安宁面露诧异,这靖州城自己才来多久,会有人认识我?不过随后他忽然领悟到了什么,嘴角泛起了一阵苦笑。
“秀姐,你先领我下去瞧瞧吧。”
乐安宁随着明秀下了楼,只见大堂里已经围满了人,人群中空着一张圆桌,桌上的酒菜已经全部洒在了地上,碎杯残酒狼藉一片。一位中年马脸男子和一位看着很是年轻的公子站在桌子两侧怒目相对。
乐安宁走近瞧见了那位年轻公子的模样,果然不出他的意料,心中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下一刻,当他看到对面那张熟悉马脸的时候,却是颇为意外,这不正是昨天才被自己教训过一顿的快马堂副堂主刘鹰吗?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咦,刘副堂主?”乐安宁嘴角的笑容带着一丝冷意:“今天怎么想到来这儿寻乐子了?不与那司空帮的人抢酒喝了?”
说话间,他便将女扮男装的秦青拉到自己的身后护了起来。秦青穿着一件淡绿色的罗衫,长发束髻,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活脱脱一个倜傥公子的模样,她原本脸上有愠怒之色,但一见到自家少爷,心中便有些虚,连那双平日里清澈如水的眸子都开始恍惚起来。
刘鹰双颊通红,应该是喝了不少酒,一见来人是那昨日痛打自己年轻男子,脸色顿时一变,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个变化让乐安宁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想必这刘鹰是认出了秦青,趁着自己不在就主动找她麻烦,以泄昨天的怨愤。
乐安宁心中一阵怒火,脸上却颇为平静,拱手一礼说道:“刘副堂主,昨天的事情是一场误会,你大人有大量,就别与我们主仆二人一般见识了。”
这刘鹰倒是真的喝酒喝上了头,一听乐安宁这么低声下气地与自己求和,心中的嚣张气焰一下子被点燃了,冷笑一声道:“臭小子,昨天你不是很神气么,怎么今天成了没种的缩头乌龟了?别仗着自己学过几年三脚猫的功夫,会扔两根筷子就自以为天下无敌了。今天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有本事再扔点什么东西出来让老子瞧瞧,你别忘了,这儿可是风月楼,要是你一不小心扔出了几条人命来,我看谁能救得了你!”
乐安宁依然气定神闲地说道:“那依你的意思,是还想与我再打过?”
“说打不合适,爷爷只是想单纯教训教训你!”狠话说着,这刘鹰忽然将一手伸向腰间,正要抽出那根黑色长鞭,原本站在乐安宁身旁的明秀却是身子一动,一手直接抵住刘鹰腰间手腕,另一手同时掐住了他的肩膀。乐安宁眼前一亮,没想到秀姐非但身赋内劲媚术,这身法武功还不弱。
“刘鹰,乐公子是郁大家的客人,你莫不是连风月楼的脸面也不给,想要在此地撒泼?信不信我将此事禀告孙大家,让她拆了你们的台子!”明秀厉喝道。
刘鹰嗤笑一声:“什么孙大家?她不过是一个立了牌坊的****罢了,老子会怕她?”
言语间,他空出的一手便要向明秀的雪白脖颈抓去。明秀显然是被刘鹰这句恶毒的言语给激怒了,反应竟是慢了半拍。
正在这个时候,乐安宁身子骤然一动,脚下三步生风,身形潇洒鬼魅。他一把抓住刘鹰的手腕,向前用力一跨,顺带着将他整个人往后拉扯。刘鹰完全没有看清乐安宁的行动,手腕一吃疼,整个身子便被他往后拽倒,极为狼狈地躺在了地上。
乐安宁一转身,然后顺势从他身上跨过,右腿膝盖重重顶在了他的腹部。刘鹰脸色立刻一白,一声痛不欲生的惨叫从喉咙里挤了出来。乐安宁还未罢休,右手啪的一声重重地打在了刘鹰的脸上。
这一记巴掌打得极为狠辣,刘鹰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几颗牙齿硬生生地被乐安宁打了下来,白眼一翻竟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周围的男女已经完全被乐安宁这一连串的动作给吓到了,个个惊得目瞪口呆。这个时候,许怀温刚刚从二楼走下,似乎也是听到了刘鹰方才的猖狂下流之言,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秀姐,这家伙就交由你们风月楼来处置吧。”乐安宁说道。
明秀看着乐安宁,眼中明显多了一份不一样的意味,说道:“此人出言不逊,更是对孙大家恶语相向,若直接将他这么丢出去,未免太便宜他了。”
乐安宁下意识地看向了许怀温。许怀温低头瞥了一眼满脸惨烈的刘鹰,眉头皱起一丝厌恶,然后冷冷说了一句:“割了他的舌头。”
乐安宁眼中闪出一道光芒,会心一笑。
......
将刘鹰拖下去之后,风月楼的大堂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和靡色。这里毕竟是人际混杂的风月场所,这样的冲突也不算是太新鲜的事情,看客们大都是凑个热闹,所以聚得快,散得也快。
“多谢乐少方才出手相助。”明秀感激道。
乐安宁摆摆手:“秀姐哪里话,你既然已经拿我当朋友了,我自然也有理由护风月楼的周全。何况今日之事全因我这位仆人而起,我还未向你赔不是呢。”
秦青低着头,像是犯了错之后不敢说话的小孩子一般。一旁的许怀温倒是颇为好奇地打量着她现在的这身装束。
“乐公子言重了,等孙大家回来,我便会将今日之事告知她,她肯定也很乐意与公子你结交为友的。”明秀笑着说道。
“那我真是荣幸至极了。”乐安宁心中倒是真的有些期待,这位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究竟会生得一副怎样惊天动地的皮囊。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如歌悦耳的惊喜呼唤从身后传来:“呀,温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位身披血红宽袖长衫的貌美女子如蝴蝶一般飞扑了过来,直接挽住了许怀温的胳膊。
乐安宁看着这位体态丰腴的女子,心中一阵惊奇,只见她乌黑长发上插着一根精致玉簪,俏脸不若郁小仙那般清瘦唯美,倒是多了些可爱的婴儿肥,脸颊红彤彤似是刚刚摘下的新鲜果实,看着便娇嫩如水。双眸一眨一眨如星河闪烁,带动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柳眉轻挑透着十足的喜意,却也透着一丝疲倦和慵懒,似乎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这女子容貌之出色,竟是不比郁小仙差,而给人的感觉和气质却和郁小仙截然相反,各有各的好,也让人很难分出个高低来。
许怀温就这么被她搂着,脸上没有出现任何的尴尬和不自在,反而轻轻拍了拍那女子白嫩的脸蛋,笑道:“蝶衣,有人看着呢,这光天化日的,你就不能矜持一点吗?”
谁知那女子却是挤了挤挺巧的鼻子不满道:“这儿可是风月楼,要矜持干嘛?我就喜欢这么抱着温哥哥,谁爱看谁看呗。温哥哥,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可想你啦,你这回能待久一点了吗?我要你每天都陪着我!”
许怀温笑了笑,有些无可奈何,抬头看向乐安宁,却对上了他充满暧昧的眼神。
“你是谁啊?”蝶衣看到了乐安宁,直接问道。
“在下乐安宁,见过姑娘。”乐安宁俯身一礼,颇具风度。
“乐安宁?我从没听说过啊,你在江湖上很有名吗?”蝶衣歪着脑袋问道。
一旁的明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蝶衣,乐少是许少的朋友,你可别胡说八道的没了规矩。”
蝶衣偷偷吐了吐舌头,惹得乐安宁心中有些好笑,这位蝶衣姑娘真是活泼可爱,配上她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庞,也不知有多少男子已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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