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蕊是听见了惊鸦的鸣叫声才赶过来的,这件事情本来就很能说明问题,所以当乐安宁以“果真如此”的眼神看着这位绝色女子之时,她也不过回之很平淡的一眼。
乐安宁将手中的来信递了过去,孙蕊接过一看,脸色顿时一变,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惶恐和忧虑。
在沉默了一阵时间之后,孙蕊终于开口问道:“这件事情很严重,你准备怎么办?”
乐安宁摊手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去晖州看看了。”
听到晖州二字,柳丝的眼神里更加多了几分不安,她虽然还不知道孙大家手中的那张纸上到底写的是什么,但既然少爷提到了晖州,便说明一定是御宝堂或者是回春堂出了事情。
孙蕊听到乐安宁的话,直接说道:“明早你便可以走。”
然而乐安宁却似乎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孙蕊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说道:“你放心,在江湖人的眼中,你从来都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浪荡公子,所以明早即便你忽然消失不见了,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乐安宁苦笑一声,也不知道孙蕊这话是褒是贬。
“其实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乐安宁说道:“我是担心你这边的情况,需不需要我继续将荆大哥留在你的身边?”
孙蕊没有想到此时此刻,眼前男子竟然还会对自己流露出一丝关怀,从来对男人主动献殷勤之事厌烦至极的她这一次竟不知不觉心生出前所未有的一股暖意,神情也是微微一滞,然而却也是一瞬间的事情,转而她便再次挂上了一抹微嘲的笑意,说道:“你应该明白我现在站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乐安宁点点头:“自然。”
孙蕊说道:“既已知道,你就应该明白,我有的是办法保护自己,不需要你来替我担心。”
“得,好心没好报。”乐安宁耸耸肩,便也不再纠结此事,道:“那我明早便出发了,百花会的事情等我回靖州再说,那几个人便交给你了。”
孙蕊点头道:“这本就是我的职责。”
两人几句对话,听得舒雅雅和夏雨雪不明就里,两人假面之下的眸子里仿佛是被诸多困惑缠满的星河,茫然空洞而又美丽。
唯有柳丝和秦青听得明白,少爷口中的那几个人,指的便是沈焉、李深和那个夏家二长老夏乙申,然而对于孙蕊表现出来的古怪,两人保持着一种暗懂的谨慎心理。
与孙蕊道了别,乐安宁便让柳丝去通知还在云潮阁喝酒看星星的荆河,自己则与剩下的几位姑娘先行回了住处。
等到秦青回到了厢房,少爷身边只有自己和夏雨雪之时,舒雅雅才敢开口说话。
然而她只是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少爷”,剩下的言语便全部被乐安宁的一句话给压了回去。
“雅雅,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便不要再问了,等到时机成熟了,你自己会明白的。”
看着少爷面带温柔笑意的俊美容颜,舒雅雅怎么也不敢再多问一句话,只能低身应了一句是,然后便和夏雨雪进了屋子。
......
窗外夜色正浓,繁星点点如孩童目光里的璀璨故事,夜雾轻缈,让这夜下的一切都看上去无比恬静美好。
舒雅雅坐在窗口看着此夜景致,眼神恍然怔怔出神。
她已经摘下了那张精美至极的面具,露出了清美而多愁的真容,长发依然整齐披背,白衫仍旧干净素雅,衬着她愈发的美丽动人。
一如那晚乐安宁踏舟掀帘所见的那位世间罕见的红颜佳人。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夏雨雪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自从在青龙山上与乐安宁签订了一份协议,夏雨雪便逐渐适应了自己是个下等丫鬟的身份,这端茶送水的活儿也干得越来越利索。而帮舒雅雅洗脚这种事情,即便不是被丫鬟身份所捆绑,恐怕她也很乐意做,毕竟与柳丝和秦青相比,她更喜欢也更亲近眼前这位雅雅姐姐。
夏雨雪抬眸看到舒雅雅一脸心有介事的神色,以为她跟自己在想着同一件事情,便问道:“姐姐,乐安宁为什么忽然要去晖州啊?”
舒雅雅闻言,抬手轻轻点了点雪丫头的额头,说道:“没大没小,要喊少爷听到没?”
夏雨雪用手背轻轻抚着额头,悄悄吐了吐舌头。
“看少爷的样子似乎很着急,应该是晖州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吧。”舒雅雅说道,她想起了那个时候在槐院里见到过的那位医仙和御宝堂的掌柜,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两人便是在晖州的,莫不是这件事情与她们有关系?
夏雨雪一边轻拭着舒雅雅宛若雪莲的玉足,一边轻哼道:“那乐...少爷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呢?既是急事,说出来大家商量不更好吗?”
舒雅雅重新看向窗外夜空,道:“少爷有自己的打算,至于究竟发生了何事,到了晖州便清楚了。”
夏雨雪看着星光月色之下分外美丽的脸庞,问了一个问题:“姐姐,你为什么要跟着他啊?”
舒雅雅低头回眸,不解道:“为什么不能跟着少爷?”
夏雨雪脱口而出:“因为姐姐长得好看啊!”
舒雅雅更加不解:“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夏雨雪理所当然道:“当然有啦!姐姐你这么好看,喜欢你的男子一定有很多,你可以慢慢选自己喜欢的啊,干嘛就非要挂在他那一棵树上呢!”
舒雅雅脸色一红,急得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夏雨雪的耳朵,羞恼道:“死丫头,说什么呢,少爷便是我的少爷,哪有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吗?”夏雨雪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舒雅雅没好气道:“你才多大,经历过多少事情,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道理?”
夏雨雪有些不服气,说道:“可我哥哥说了,喜欢是一件很简单很纯粹的事情,与人之年纪或阅历无甚关系,人生来便有,命中注定的。”
舒雅雅闻言,却是捂嘴轻笑一声:“你爹要是知道你哥曾给你讲过这种话,非把他打死不可。”
夏雨雪也捂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舒雅雅轻叹一声,说道:“其实我的情况与你也差不多,我想要让少爷帮我完成一个心愿,在此期间,我便一直跟在他身边,喊他几声少爷也没什么不可。而且...”
夏雨雪想要听到而且之后的话语,但舒雅雅忽然停住不说,有些吊人胃口,便追问道:“而且什么呀?”
舒雅雅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夜很静,心很沉。
这夜女子未说出口的话,深埋于胸口化作一颗固执的种子。
很久很久以后,便开出了繁茂梨花,压低了枝桠,缤纷了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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