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杭宁赶往晖州的途中,乐安宁便将心中所述的事情告知于众女,但有些事情能说,有些事情却不能提,比如他将信中“韦南吕”三字隐藏了起来,变成了那位八月门首的世俗真名,蓝绮昭。
舒雅雅终于明白了昨夜少爷的神情为何会如此凝重,显而易见的是,少爷与那蓝掌柜的关系非同一般,但她还是不明白,为何这件事情会通过以惊鸦传信的方式来通知少爷,更让她疑惑不解的是,孙大家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尽管心中有诸多问题,但舒雅雅始终没有忘记乐安宁昨晚对她说的那句话,她相信他,相信有一天,他会将一切都亲口告诉自己。
来到珲州,已接近正午,几人不顾劳顿直接赶往了御宝堂。
来到御宝堂之外,乐安宁看到进出顾客源源不断,生意十分兴隆。霁玉斋被查封之后,御宝堂逐渐成为人们购买金银玉饰的首选之处,这样红火的场面也算是正常,但御宝堂不是刚刚被劫了货物吗,怎么现在看上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未免太奇怪了些。
抱着古怪心思走进御宝堂,正在热情地向一位妇人介绍一对精致镯子的老先生一见到乐安宁几人,便赶忙使了个眼色给自己的手下,示意他来替自己招呼客人,自己则喜笑满面地朝乐安宁走去。
做生意的,尤其是做珠宝这一行的,看人的眼力定然不会弱,这老先生一看乐安宁身上衣衫饰物,便明白了这位公子是个富客,如此岂有怠慢的道理?
然而当他走近看清乐安宁的容貌时,却是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不知在哪里什么时候见过似的。紧接着,当舒雅雅和柳丝跟着乐安宁走进大门之时,那老先生神色顿时一变,他对两人脸上戴着的面具再熟悉不过了,再看乐安宁的眼神中终于透露出一丝恍然大悟。
“难道是乐公子?”那老先生上前问道。
乐安宁揖手道:“老先生,咱们又见面了,不才正是乐某。”
老先生神情忽然一松,紧接着一缕焦愁便爬上了眉梢。
“乐公子您是来看看首饰的?还是说...是来找掌柜的?”老先生试探问道。
乐安宁也不再拐弯抹角,神色严峻地低声问道:“蓝掌柜身子如何了?”
老先生一惊,随后便叹声道:“乐公子果然已经全都知道了啊。您放心,掌柜的并无什么性命之忧。”
听闻此言,乐安宁以及身后的几女便松了一口气。
“蓝掌柜可在内屋?能不能麻烦老先生进去通报一声,我想要见见她。”乐安宁说道。
老先生说道:“掌柜的不在此处,自从货物被劫之后,她便一直待在回春堂里。”
“原来是这样。”乐安宁点点头,这样想来倒也不错,又问道:“报官了吗?”
老先生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能不报官吗?但就算报了官有什么用?这件事情可是棘手的很啊。”
乐安宁蹙眉道:“老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先生面露为难,道:“这个,老朽不确定能不能与公子明说。公子还是亲自去问掌柜的比较好。”
既然如此,乐安宁便也不再久留,与那老先生告了别,便直接赶赴了回春堂。
路上的时候,柳丝悄悄走近乐安宁的身旁,低声道:“少爷,事情是不是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乐安宁颔首道:“现在想来,若只是御宝堂的货物被抢劫,又何需动用惊鸦来传信给我?”
柳丝蹙起秀眉道:“难道这背后还有其他什么隐情吗?”
乐安宁摇头道:“我只是觉着,这一次御宝堂的货物会不会比较特别?”
看到柳丝投来询问不解一瞥,乐安宁继续道:“你想想,若是寻常的货物,蓝掌柜只需要派手底下的人去交接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亲自出马,自然也不会因此而身受重伤了。”
柳丝立马领悟了过来,随即脸色一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乐安宁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傻丫头你想什么呢?你以为御宝堂也会像霁玉斋那样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你可别忘了蓝掌柜的身份。”
柳丝轻轻松了一口气,只是脸上也因为自己方才的胡思乱想而染上一缕嫣红,微羞道:“婢子刚刚只是...只是太过担心而想多了么。”
乐安宁嘴角含笑,觉得这般丝丝当真是分外可爱呢。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在他身边,有一个听觉异常敏锐的女子在。
舒雅雅将他与柳丝刚刚的对话完全听了进去,并在心中咀嚼着他言语中的某些含义,比如蓝掌柜到底是何身份。
......
几人来到回春堂,却发现这家晖州城内最大的药铺竟然在白日里紧闭着大门。
乐安宁走上前,在陈旧门板上轻轻叩了几下,没过一会儿,其中一块木板便轻轻动了动,露出一条巴掌大的缝隙,从里头张望出一张极为青涩的小脸蛋,正是乐安宁上一回见到过的那位名叫终易的小学徒。
“找谁?”
终易那双灵动的眼睛在乐安宁身上打量了一番,显得极为谨慎,却并没有立马认出乐安宁便是那晚劫走秋姨的恶人。
乐安宁轻声道:“秋医仙在吗?”
终易闻言,乌亮的眸子转了一转,便说道:“秋医仙今天不在,你是想要看病还是抓药?如果不急的话,过两天再来吧!”
说完,便要急着阖上门板,乐安宁眼疾手快,一手忽然握住了终易手上的那块门板边缘。
他是接近一品的高手,这随意一出手,看似轻松,实则手上却饱含力道,又怎可能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可以抵得过的?
在回春堂学医已经五载的少年抿着薄薄的嘴唇,想要凭借蛮力强制关上大门,却发现手上的门板像是被忽然钉在了空中,不能移动分毫。少年面露惊色,便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乐安宁。
正是这一瞪,让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子有些眼熟,仔细回想片刻,他终于记起了什么事,望着乐安宁的眼神中变多了一分惶恐和憎恶。
“原来是你这个无耻之徒!”终易咬牙切齿地朝乐安宁骂了一句。
乐安宁身后的几位女子皆是面露惊诧,唯有乐安宁依然带着微笑。
“没错,就是我这个无耻之徒,既然你认得我,那现在可以带我去见见你们家秋姨了吗?”
终易重重冷哼一声:“你想的美!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伤害到秋姨的,我警告你赶紧走,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听着少年老气横秋的语气,乐安宁觉得有些好笑,便挑眉道:“哦?你想怎样?”
终易冷笑道:“这里可是回春堂,除了有救人性命的草药之外,可还有一些特殊用途的毒药,你若再不走,信不信我毒死你!”
乐安宁忍笑道:“哎呀,这可巧了,我身边正好有一个擅长解毒的人,可不怕你那些下毒的伎俩。”
夏雨雪在后头嗔怪了那不要脸的王八蛋一眼。
终易一愣,却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其他什么法子,便只能急道:“你到底走不走!你若是再赖着不离开,我可要喊人来打你了!”
乐安宁不想与他做太多纠缠,直接开口问道:“御宝堂的蓝掌柜可在你们地方?”
终易闻言,大惊道:“你怎么知道?”
这话一出口,这位少年便后悔了,于是乎又是双眼一瞪,怒气冲冲道:“蓝掌柜在不在这里管你什么事!”
乐安宁依然耐心道:“实不相瞒,其实是蓝掌柜让我来的。”
“什么,是蓝掌柜让你来这里的?”终易愕然一声,随即却竖眉喝道:“你放屁,蓝掌柜怎么会认识你这个无耻之徒!”
夏雨雪在后头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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