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很不巧,阿青染了风寒,不宜见客。”乐安宁果断回绝道。
伍子旭哼道:“乐安宁,你这也不行,那也做不到,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乐安宁回应道:“这话说得奇怪,我根本不在乎别人相不相信我,你的信任对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就算你们不信我,又能拿我怎样?”
伍子旭一听,立马又暴躁了起来,庄泰霖一见不妙立刻拉住了他,然后客客气气地对乐安宁说道说道:“乐公子,大家都是江湖上的朋友,今夜霁玉斋遭人行窃,还望乐公子帮个忙。”
乐安宁冷淡道:“庄掌柜是个明事理的人,本来我倒是可以帮你们,但这位伍公子方才态度不好,惹我不高兴了,所以我不想帮忙,所以你们还是回去吧。”
庄泰霖一愣,那伍子旭却是被彻底激怒了,一把扯住乐安宁的衣服便想要冲进屋去。就在这个时候,从里头传来了一个柔婉的声音:“少爷,是谁啊?”
秦青步步轻缓地从屏风里头走了出来,见到伍子旭之后轻施以恭:“原来是伍公子,婢子身子不适,少爷不让轻易见人,方才听闻公子吵嚷着要见婢子,不知所为何事?”说完又一手捂嘴轻轻咳嗽了几下。
乐安宁眼中的不可思议一闪而过,随即对秦青说道:“你出来做什么,忘记大夫说的话了?快进去躺着。”然后又板着脸对伍子旭受到:“阿青你们也见到了,这下满意了?赶紧滚吧,恕不远送。”
伍子旭看了看毫无破绽的秦青和乐安宁,心中既不服又气恼,但“见到了秦青便走”这句话是他自己说的,如今便也没有理由再继续胡闹下去,那庄泰霖是个识时务的人,赶忙朝乐安宁抱拳道了一声抱歉,然后便拉着伍子旭离开了。
乐安宁关上门,又仔细聆听了一下外头的动静,再确认那两人真的离开之后,马上跑到屋子里。柳丝已经取下了秦青的易容假面,换回了自己的面具,躺在床上的秦青露着真容,虽因身受重伤而面容憔悴不堪,但依然美得万物皆折。甚至于方才紧急之下,柳丝想到假扮秦青而扯下了她的面具之时,第一次见到其真容而被切实惊到。
“怎么样?”乐安宁关切地问道。
柳丝目露不安:“婢子只能尽力止住血,但那伍子旭剑法暴戾,秦妹妹体内受到的重创婢子实在是无能为力,必须马上找大夫来。”
“找大夫...晖州城里头最好的大夫是谁?”乐安宁焦急问道。
柳丝脱口而出:“回春堂,若是将回春堂的秋君柔秋医仙找来,秦妹妹就有救了!”
乐安宁闻言二话不说直接夺门而出,回春堂的位置与那御宝堂相隔一条街,白日里乐安宁三人闲逛之时偶然看见过,便在心中留有些印象。乐安宁宛若夜枭在黑夜之中飞梭,不出片刻便来到了那回春堂的门口,只见一名十岁上下的青衣少年正抱着一块门板,看样子是准备打烊关门了。
乐安宁赶忙上前拉住那少年,直接开口道:“请问秋君柔秋医仙在吗?”
那少年容貌极其清秀,起先以为遇到了打劫的坏人而面露惧色,而后听闻乐安宁言语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道:“公子是找秋姨看病吗?她已经歇下了,不如公子明早再来?”
乐安宁急道:“都快出人命了还歇个屁啊!都说医者父母心,难道你们要见死不救吗?”
少年被呛得支吾无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从里头传来一道似雨打芭蕉的声音:“终易,是谁在吵闹啊?”随之走出来一位高挑女子,身披一件简单的素色长衫,看模样年方不出三十,容貌白皙但并不出众,却浑身散发着一股书香仙气。
那名叫终易的少年回过身,有些歉意道:“秋姨,这位公子他...”
解释的话还没说完,乐安宁却忽然一个箭步冲入了屋内。
“失礼了!”
秋君柔还未回过神来,却是被他一把抱起,吓得尖叫一声,面露惊恐之色。乐安宁抱着她直接夺门而出,然后瞬间消失在夜色里,那少年终易追了两步,还大喊了几声:“秋姨!”然而望着这茫茫夜色,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
乐安宁抱着秋君柔在夜色里飞快行进,怀里的女子挣扎了一会儿便安静了下来,乐安宁因为心系秦青也没有怀疑。秋君柔抬头看着他,在月光的洗礼之下乐安宁的脸庞变得俊美至极,眉宇间因为担忧而充满忧郁,更是增添了几分逼人的英气。秋君柔就这么看着他,像是记起了什么事情,眼中的羞恼逐渐融化变得柔软而温婉,却也有几分悲伤夹在其中。
乐安宁将秋君柔带到了住处,柳丝正在竭力控制着秦青的伤口血势,额前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打湿,眼中的焦虑和疲倦比之先前更加浓郁。她一听动静便知是少爷回来了,心中一喜,待抬头看到秋君柔时微微一滞,这才施礼唤了一声:“秋...秋医仙!”
秋君柔看了眼柳丝,眼中微微透着些惊讶,然后又瞥了一眼跑到秦青身边的乐安宁,恍然般微微蹙眉。
乐安宁看着秦青的脸色比之刚才更加苍白和虚弱,心中便是一阵绞痛自责,他望向秋君柔几欲泣声:“秋医仙,求求你救救阿青吧,只要能保住她性命,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柳丝看着可怜又心疼,轻轻唤了一声:“少爷...”
秋君柔叹了一声,然后走到了床边:“你先让开,让我瞧瞧这位姑娘的伤势。”
乐安宁哪敢不从,赶忙为其让出一个位置。秋君柔的目光在秦青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心中忍不住惊叹了一句:“世间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她挽起袖口,露出双臂上缠着的白色布袋,解下之后,乐安宁才看清原来里头藏满了各种长短的数百根银针。
“取烛火来。”秋君柔刚刚说完,柳丝则已经将一根点燃的蜡烛递上。秋君柔取出一根银针,在烛火上烤了一会儿,然后精确而又细致地扎入了秦青的伤口边缘。
就这样,秋君柔为秦青疗伤,柳丝则在其身边递东西帮忙,而乐安宁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一边干看着一边心里祈祷。
长夜漫漫,直到接近破晓时分,秦青的伤势才被控制住。经过了一夜的折腾,柳丝已经精疲力尽,而秋君柔也露出倦意。帮着柳丝替秦青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洗去手上的血迹之后,秋君柔便直接走到了乐安宁的面前,未等他开口,便伸手一个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吓得柳丝捂嘴惊叫了一声。
“这一巴掌,是为你刚才对我的无礼举动而打。”秋君柔冷声说道。
乐安宁欣然承受:“秋医仙打的是,方才在下救人心切,确实举止唐突。”
秋君柔回身看了眼床上熟睡的秦青,说道:“这位姑娘的性命暂时无忧,先前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我保住了她的性命,我让你干什么都行。”
乐安宁点头道了一声是:“不知秋医仙想让在下做什么?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在下必当赴汤蹈火。”
秋君柔淡淡一笑:“好,我这里正缺一味药引,名叫‘紫萝蛇香果’,此物产于云州地界的蛇迂山脉上,你须在一旬时日里寻来给我。在这期间,这位秦姑娘我会亲自照料,若是过了这个期限,我便不再管她的生死。”
乐安宁坦然应下:“秋医仙安心,在下天亮就出发赶往云州。”
秋君柔点了点头,将一些必要的注意事项告诉了乐安宁,最后再看了眼柳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乐安宁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伸手摸了摸被掌掴的脸颊,依然觉得火辣辣,心想这位医仙做事倒是爽快,应当也是一位市井奇人。抬头看到柳丝正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眼神倦怠至极,乐安宁忙上前将她扶到椅子上,柔声说道:“丝丝,你快睡一会。”
柳丝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婢子不敢睡,婢子怕少爷一人忙不过来,累坏了身子。”
乐安宁心中涌起一股暖意,笑道:“傻丫头,少爷与阿青两人生活了这么些年,彼此照料惯了,哪能这么容易就累坏了。倒是你一夜未合眼,若是这么快累倒了,少爷去云州这段时日,谁来照顾阿青啊?”
柳丝担忧道:“少爷真的要去云州吗?”
乐安宁理了理她额前被汗水浸乱的发丝,说道:“那位秋医仙现在算是阿青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我不得不报。”
“那婢子和你一起前去!”柳丝咬了咬牙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乐安宁叹声道:“你需要留下来照顾阿青,我正好利用这段时间一个人好好反思反思。若再把你带在身边,我就会时刻担心阿青的悲剧发生在你的身上,只怕会误了事情。你放心,只是去寻找一味草药,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柳丝明亮的眸子里忽闪着忧愁,知道少爷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强求,或许是因为乐安宁方才言语里面透露出来的在乎和担心,让她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了一丝甜蜜,她睫毛轻颤地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少爷记得要早些回来。”
乐安宁笑着应了一声,便强迫她闭眼休憩。柳丝果真是累坏了,不到片刻便沉沉睡去。乐安宁看了看屋内两个丫头的睡容,又望向窗外的东方既白,心中五味杂陈,看来霁玉斋的事情要暂且放一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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