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忌一向谨慎,这次如此果断地下了重注,仿佛知道自己一定能赢似的。”凭王宫的好马,马力还胜于田忌的马,为什么会输掉比赛?齐王回宫后,百思不得其解。
果然,田忌一进宫,刚谈完正事,齐王就发问了。
“你是用什么办法赢了比赛?”
“以下驷对大王的上驷,上驷对中驷,中驷对下驷。”田忌绕口地说完,还很得意地说道,“看来以后的赛马,大王很难赢我了。”
本来还在赞扬着这妙计的齐王转言便道:“你当本王傻吗?以后的马会记得换顺序的。”
这下田忌傻眼了。
“这个主意是你想的吗?”齐王问。
“不,是臣的一个膑客,孙膑的方法。”
“能想出这样一个计策的膑客,一定是个聪明的人。”齐王夸道,突然反应道,“什么?他叫孙膑?”
“是叫孙膑。”田忌老老实实回答。
“你竟敢私藏孙膑,还让他做了膑客?”齐王咬牙切齿道,“你去,赶紧把他领进宫来,我要见他。”
田忌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大王……”
“快去!出了差错拿你是问!”齐王高声催促,田忌只好领命。
“不至于吧,”田忌走着路想道,“不就是千两金么,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回到府里,田忌当即去见了孙膑。“先生……我……那什么……”
孙膑抬头,看见田忌吞吞吐吐,朗笑道:“公子有什么话要说,干嘛一副为难的样子?”
“大王召先生进宫。”田忌憋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一口气说了出来。
齐王召见,要趁此机会浮出水面吗?这样做的话利害关系如何?孙膑用心思忖着。
“先生,是不是和大王……相识?”见孙膑并未回应,田忌忧虑道。本来打算问是不是有仇怨什么的,结果没有说出口。
“噢,不认识。”
“若是先生不便见面,我就回了宫里。”为着孙膑着想,田忌暗暗想,“兴许送走他也是个办法。”
“公子也要一起去吗?”孙膑计算好了利弊,决定顺势进宫。
“不碍吗?”田忌担心的要命。
“没事,如此有趣的大王,我也不由得想见上一面呢。”
齐王田因齐即位之时,国外韩、赵、魏三国趁着国丧攻打灵丘,外患侵扰,国内大王沉湎酒色,宠信权臣,朝政紊乱,内忧不断。
话说回来,齐国并不缺乏人才。邹忌求学鬼谷,其后只身一人,义无反顾地奔向齐国;淳于髡宁肯放弃魏相之位也要坚持回齐做一个小小使者……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不论是淳于髡拿“大鸟不飞”的隐语激励,还是邹忌借琴理讲政理进行引导,齐王仍然是齐王,还是喜欢居后宫耽玩乐,放权下臣。连续的战乱、混乱的内政致使百姓民不聊生,田地荒芜,官员饮酒作乐,国家混乱不堪。
如此两年,齐王还能好好坐在国君的宝座上,不得不说是幸运。
这样一个只热衷于享乐的君王竟然要浪费时间召见孙膑,实在是让人疑信参半。
齐王要见的不止有孙膑一人。
史载,公元前355年6月,王召邹忌、田忌、孙膑、田朌、段干朋、田种首等八人于王宫。
谈话的内容无人知晓,只是此后齐国便一步步走上了富国强兵、雄视诸侯之路。
王宫里相见,邹忌对于师弟孙膑的出现感到万分惊诧,见到孙膑的惨状,他很是恶骂了庞涓一通,然后对于自己不知讯息从而未能援手道了歉。邹忌还诚恳地邀请孙膑到自己府中同住。
不过被孙膑拒绝了。
在淳于髡提议去公子忌府上的时候,孙膑的心就已经答应了——如若公子不弃,当永远追随。现如今大恩未报,怎能离开?再说朝局上,邹忌偏重于文,孙膑偏重于武,若是文武大臣过于亲昵,恐怕齐王也不愿意见到吧。况且,孙膑的私心里也不是很想再一次重复庞涓府上的那种半丝半缕的不适。
对于拒绝邹忌师兄的好意,孙膑心里很愧疚。
然,事有不能两全时,当取其义者。邹忌表示能理解。
自九人王宫相会不久,邹忌便被拜相,齐王开始求贤才,尽地力,偷偷发展自己的势力。孙膑,则被几人捂得严严实实,对外只宣称孙膑是请来进行兵法授课的先生,就连齐王都很是尊敬他。
暗地里,齐王采纳孙膑的计策,改革军事,鼓励国人习武,藏兵练兵于平陆、莒城,新军数量过万,在两城空荒之地用藜草隔断大片场所,用以操练兵马,经过严格的阵法演练和兵制革新,这两支军队已隐隐有了新的气象。新制有令,战争中得一首者,赏赐八金,战功显赫者,逐级擢升,这一规定,大大刺激了齐军的战心。
邹忌举荐田种首任即墨大夫,齐王当即同意。
但是,田朌要前往平陆督兵的请求被齐王驳回了,他还不想放田朌离开。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齐王虽然表面上荒诞贪玩,宠信佞幸,实际上,在看人方面,他有着一双毒辣的眼睛。
当日召集的八人,其中二忌、孙膑、段干朋四人被后世称为“威王四贤”,而另外的田朌、檀子、田种首、黔夫则是被称为“四宝”的人才。能够从数百朝臣中单独挑出这八人来,齐王识人之明足可称道。
还有就是,田忌和孙膑回府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名叫周破胡的大臣,被周破胡那毒蛇一样的眼睛盯了一会儿,孙膑直感觉全身别扭,好半天才缓和过来。周破胡,就是前面提到的权臣之一,绝对不是个好人,后文将陆续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