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郑士先把藤岳叫到密室,身边站着他的两个儿子,郑常和郑敬。藤岳知道祸事来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郑士先阴冷地看着藤岳,声音低沉却也威严:“藤岳,你干的好事儿!小姐的一世贞节就被你毁了,如今你有什么好说的?”
藤岳连连磕头,把地砖磕得砰砰响,他哭着说:“都是小人的错,只求王爷不要为难小姐,小人真心喜爱小姐,做牛做马都愿意。”
郑常一脚把藤岳踹到在地厉声道:“做牛做马岂能轮到你这个穷小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郑敬也围上来,两兄弟把藤岳踹了几十脚,还不解气,郑常拔剑就要刺藤岳。
“住手!”郑士先喝止住郑常:“他是你妹夫,你兄弟俩还真想把他杀了啊?”
郑常和郑敬愣住了,疑惑地叫到:“父王,您说什么?”
“他是你妹夫,生米煮成熟饭还能说什么?你们两个退下!”
郑常和郑敬闻听还不解气,各自又狠狠地踹了藤岳几脚才退回到郑士先左右。
郑士先望着躺在地上的藤岳,依旧阴冷地说:“要想杀你几天前你就没命了。敢勾引王爷的千金,你是要诛灭九族的!本王不是嫌贫爱富的人,看你也老实,你给我做两件事,我答应你和小姐即刻完婚。”
藤岳喘息着,忽然看见了光明,爬起来使劲磕头:“请王爷吩咐,万件事小人也万死不辞。”
郑士先声音开始缓和:“本王自知天命,在世的时日已经不多,你们要在我生前完婚,我死后是要守孝三年,到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藤岳激动得两眼含泪,口中应是,不住磕头。
“这两件事你尽快办完。第一件事你去工地,把那个风水师杀了。我今晚就把你调去一同监工。这个风水师天天晚上去镇上喝酒嫖妓,夜不归宿。就在这几天,你寻个机会悄悄把他杀了。你跟着本王这几年也杀人无数,这点事儿对你来说不难。等杀了风水师我再安排你第二件事。别问为什么,你现在下去吧,收拾一下就住到工地去。”
尽管藤岳心里百般不解,王爷竟然要杀给自己修建陵墓的风水师,他一半是想立功表现,一半是职业习惯,只能听命。于是叩首退下。
第二天郑王爷给风水师许多赏赐,又命藤岳协助风水师监工。风水师感激涕零,修建陵墓更加卖力。这风水师姓林,素有半仙之称,司天监判官五品。
藤岳年轻能干,人也机灵,不久就和林半仙混得肆熟。当天夜里林半仙醉酒失足跌落在镇上一家妓院的茅坑里。尸体第二天下午才被发现。从官服上辨认就是林半仙,郑王爷命县衙派人打捞,天气炎热,奇臭无比,尸体也膨胀的很大,仵作也不想接近,匆忙验尸完毕,县衙草草用清水冲洗过,殓入棺材。朝廷命官溺毙不能像普通百姓那样对待,郑王爷命官服上报朝廷,等待朝廷旨意。其实也就是等朝廷抚恤,运回原籍安葬。
办完这件事藤岳回到王府复命。郑王爷此时没有了前几日的精神,虚弱得躺在床上有些昏沉。脸色发黄干涩,嘴唇抖动着,对跪在床前的藤岳说:“你办的很好……这几年跟我也学会用计谋。第二件事……你往北走二十里……有条河……湾汊处捉一条金蛇回来,让……让家人郑陆和你同去,他知道怎么捉。”
捉蛇这是一件轻松的事儿,藤岳紧绷的心才松开。郑士先说完闭上眼睛不再理他。郑敬踢了藤岳一脚:“走吧,事儿办完回来就让你们完婚。”
到了晚上,郑陆背着一只活鸡,带着藤岳就往河湾汊走。藤岳并不怕蛇,只是这大晚上的去水里捉蛇心里也打鼓,他问郑陆:“一条蛇,白天去捕捉不行吗?这晚上也看不见水里的物件。”郑陆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奸诈地笑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蛇,是龙。每逢月圆这几天才出来,你算是有福气,能亲手去捕捉,像我们这样的小人能见一次也是几辈子的福荫。”
藤岳心里一惊,既然是龙捕捉它干什么?皇上才是龙,难道郑王爷想……他不敢往下想,只要能和郑小姐成婚,就是上天屠龙他也有那个胆子。
走了大半个时辰,来到河边,河风吹着非常凉爽,月亮也高挂中天,河水清澈,闪着波光。这是一个将近十亩地大的湾汊,河并不宽,东西走向,只是这个湾汊忽然开阔,感觉很是诡异。蒲苇丛中闪出一条小船,划到岸边,撑船的戴着斗笠看不出面目,也不说话,郑陆推了一下藤岳:“上船。”藤岳不敢多问,和郑陆跳上小船,撑船的竹艄一点,小船悄无声息地朝湾汊中央驶去。
郑陆手里捧着罗盘,在月光下仔细地看着,小船划行离岸有十余丈远,郑陆轻声说:“停下,就是这儿。”藤岳低头看那罗盘,指针不住地抖动。撑船的定住小船,朝水面看着,郑陆收好罗盘眼睛也死死地盯着水面。水面黑黝黝的,有一股阴森的感觉,看着是深不见底。整个湾汊异常安静,岸边的青蛙蛤蟆也听不见叫唤,草丛芦苇上的秋虫也都禁声不鸣。郑陆看了一会水面又抬头看看月亮,再次低头看着水面。三个人一动不动,只听得各自缓慢的呼吸。
藤岳深谙水性,他是皇帝身边的禁卫军,各种阵仗都见过,也下过黄河,在激流中操练,在众多禁卫军中他是水性最好的。这也许是郑王爷用他的缘故。这个湾汊的水并不深,他根据水的颜色和水的气味判断只有四五丈深。对他来说下水是小菜一碟。
正在想着,水底突然出现一股红光,藤岳还以为是眼花了,凝神再看那红光越来越明显,在水底犹如烛火。
“来了。”郑陆轻声说。他脸上一阵狂喜,继而惊恐,月光下又露出贪婪的表情。他的双手都在颤抖,激动得脸上都走了样。那撑船的低声说:“可以了,王爷安排的就是这个时候。”郑陆没有回答,仍然盯着那股红光,红光在慢慢上浮,郑陆脸上的贪婪越来越重,他嘴里含糊不清地自语道:“我的……是我的龙,我的子孙要当皇帝……”撑船的怒声道:“郑陆,你要背叛王爷不成?”郑陆并没有反应,藤岳用眼角的余光看见郑陆的右手在悄悄拔刀。藤岳微微抬起右脚,如果郑陆拔刀砍向他,那么他就跳入水中,再把小船弄翻,水里他是鱼,郑陆和那撑船的绝不是对手,只能任他摆布。
只见刀光一闪,郑陆的刀并没有砍向藤岳,撑船的身子一软,倒在船中。郑陆扔下刀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你这人血,鸡血就用不着了。”他看看惊呆的藤岳:“我救了你一命,你还不帮忙把这人扔下水去。”
藤岳更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你怎么救我了?咱们是来捕捉金蛇的,怎么捕捉?”
“捕捉?嘿嘿……是来让你送命的,红光出现你就该抱着这只鸡下水,拧断鸡头,金蛇闻见血腥味连鸡带人一起吃掉,今晚不是捕蛇,是要拿你这个活人祭龙!”郑陆说着把撑船的死尸搭在船帮上,又在他身上砍了几刀,血液顺着船帮流到水里。红光猛地往上浮,好像是闻见了血腥味。
红光浮到船边,藤岳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条金色的小蛇,一尺多长,两只蛇眼放出红光照得附近一尺之内都能看见。那金蛇也不怕人,游动着喝血水。
郑陆小声对藤岳说:“等我把金丝网撑开,你就把公鸡的鸡冠子掐破,放在水中,那蛇咬住鸡冠是死不松口,你提出水一定要赶快把蛇扔进金丝网中。”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很细密的网兜。藤岳抓住那只公鸡,点点头,他心里想能捉住蛇,回到王府就能交差。
水面上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层薄雾,忽然那层薄雾开始打转,形成一个个漩涡,在漩涡中一股股白气升起,整个湾汊水面密密麻麻升起无数股白气,一股白气朝着小船飘来,在藤岳身边环绕,藤岳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这香味很熟悉,是想念已久的,是心里日夜牵挂的。他的心一紧,感到隐隐的幸福,又刺痛,这是郑小姐的体香。
白气围绕着藤岳久久不肯离去,藤岳耳边隐约听到郑小姐的呼喊:“藤郎,藤郎……我们来世做夫妻……”继而是呜呜的抽泣声,忽远忽近还有婴儿的啼哭声。藤岳恍恍惚惚,眼泪已经出来,他张口想喊却喊不出,立时犹如钉在船上一样,双腿有千钧重担压着,移动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