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冷不丁想起一件事情,她们的带队导游好似不见了,记得第一天还在,曾叮嘱过她们不要往远走的,从那起,再没见过他,没见他到饭厅吃过饭。天亮了,一定找到他,还有其他事情要问他。白天太累了,加上刚才的折腾,月西的意识怎么也拗不过困倦,她渐渐沉入睡眠那个深不见底的洞里。
月西梦到了她的家,让她一想起来就颤栗的家,挺深的农家院子,院子大门外是一排猪圈,大门是两扇破败的木头门,她听到她妈在堂屋门上磕鸡毛弹子的声音,一下一下抽在她心上,声音脆得让人发抖,月西经常会被这杆弹子抽,赤辣辣的疼痛无比尖锐,疼得她连流泪的顾不上。她妈是个极度暴躁的农村女人,小学文化,字没识几个,零零碎碎的帐却算得又快又对,很精明。她有两个弟弟,农村人重男轻女,更何况她从小是爷爷奶奶一手养大。在她10岁那年,奶奶去世了,爷爷有哮喘病,被姑姑接走,至此,她回到了父母身边。但是她和父母那种陌生感一直如非洲大裂谷一样,无法填平。她妈总看她不顺眼,说她象个贼,看人的眼神偷偷摸摸的。其实是她一直不敢像她弟弟们那样随便行事,总是象只敏感的被虐小猫一样,处处小心翼翼,缩头缩脑,生怕做错什么。她妈打她,她父亲也不拦着,大多数同时数落她。弟弟们也欺负她,她像一只被人嫌弃的小狗。常常在被窝时一哭就是一夜,她特别想念爷爷奶奶。又过了一年,爷爷也过世了。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她上高中住校为止。
她悄悄打开院门,胆颤心惊地一步一步走进来,突然被一个东西从侧面咬到脖子,一看是小肉墩儿,小肉墩儿是她爷爷和她养的狗,身材很大的土狗,一见她,它高兴地立起来,摇着它那卷曲的大毛尾巴,轻轻咬着她脖子。突然听见她弟弟在喊:“姐,那不是咱家的狗!”,再看,果然,脖子生痛,咬住她脖子的不是她的肉墩儿,而是一张皮包骨头的凶狠的人脸,那个枯萎的女人!她吓得挣扎撕扯,一下子醒了,坐起来,心突突地跳着,一分钟后回过神看了一下门,脑袋嗡一下,门又开了,顶门的椅子被挪在一边。
刚才难道不是梦,那个女人又进来了?她下意识摸了摸一侧脖子,居然是湿的!好像谁的唾液!脖子似乎有点疼。
月西再也躺不住了,拿着手电筒,开了卫生间的门,卫生间是半露天,睡觉时她们会锁死,没有贸然进去,用手电筒仔细照着看了看,包括头上那颗高大的树,确定没有异样,月西进去,把脖子和脸洗了一遍。
回到卧室,看了看对面床上,不觉又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床上只睡了一个人!她走近再看,是明葙,而小苛不见了。她摇醒明葙,明葙迷迷糊糊,翻过身问:“怎么了”
“小苛呢”
明葙从枕头下摸出那只带夜光的怀表,迷着眼看看了:“才5点多,她上厕所了?”
“没有”
明葙腾地坐起来,看了看身边,小苛的毛巾被皱巴巴堆在成一堆,人却不在了。
月西和明葙,互相呆看着,明葙下地穿了鞋:“快,出来找啊。”
两人疯疯火火跑出来,对面是灰蒙蒙的大海,天还没亮,刚有一点点鱼肚白,四周空空荡荡,根本没有小苛的踪影。她俩也顾不上影响寥巽里其他人了,扯着嗓门呼喊小苛的名字,希望传得更远一些,能让某处的小苛听到。然而除了海浪声和幽幽的回音外,寂静,连一只海鸟都没有,她俩分下工,一个朝岛里找,一人在海岸边找,边找边继续呼唤。
明葙边唤着边朝饭厅跑去,迎面碰到一个人身上,吓她一跳,定晴看,是画家,头发乱糟糟的,刚睡起的样子,问她:“怎么啦,这是?”
“我朋友不见了,就是那天被你救上来的那位。”
“你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什么时侯不见的?”
“刚才,我们醒来发现她不在屋里。”
“一起找找吧”
画家加入到呼唤小苛的行列中。
天渐渐亮了,一切清晰起来,海岛小安静极了,更衬托出人类的呼唤有多么的刺耳。
小苛没在黎明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