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一年,十年的时光悄无声息地从指缝间溜走,很多人和事都变得遥不可及,可是那个噩梦却一直盘绕在我身边,片刻未曾远离。
如果时间能回到过去,如果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该有多好,这些年我时常会这样想,除了自欺欺人,自我麻醉,我不知道该怎样一天天的挨过去!
筱筱...不...念珠她以前并不是一个恬淡宁静的人,从小她就是个鬼精灵,爱玩爱闹,让家长和老师们既无奈又喜欢,同时又很放心。
我小时候也并不是什么乖乖女,不过也不像念珠那样活脱精灵,在那个山水如墨的小城,我们一起长大,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那时年少,天真无邪,尚不知烦愁为何物,只记得跟念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十分快乐。
除了念珠,我十七岁之前的青春记忆里还有一个人,他叫孟少彦。
孟少彦,哈哈...,如果可以,我多希望再也不要提这个人,可是若要说起过去,又怎能不提,他曾是我和念珠最崇拜的邻家哥哥,是我们高中以前,在学校最大的依仗。
他大我们一岁,长我们一级,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他在每一所学校打拼出一片天下,然后等待着我们的到来和加入,从牙牙学语开始,他就是我们最可亲的少彦哥哥。
当我们渐渐长大,过了十岁,豆蔻年华的岁月里,女孩儿们情窦初开,渐渐有了一些心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少彦哥哥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每当和念珠站在一起时,她身上的光芒总是比我耀眼些,这些她从未在意,我也从未在意,可是有一天,当我发现少彦哥哥看她的目光格外温柔甜蜜,和看见我时完全不一样的时候,我渐渐地,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相处了,为此,我时常暗自伤心,可真的没想过要对他们做什么!
但天意弄人,我没想到那个消息会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我傻傻地把它递到念珠手里,从此毁了她的一切,也毁了我们三个人的人生。
后来念珠大病了一场,在生死之门游离多日,她终于醒了过来,却变成了一个记忆不全的人,医生告诉我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她活着不会再那么痛苦,每分每秒,生不如死。
我们一起逃亡似得离开家乡,随便选了一所大学落脚。大学四年,我尽最大努力把念珠照顾得无微不至,有时候既希望她能早日从浑浑噩噩的状态苏醒,有时又很害怕她会忽然醒来,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正常的念珠。
我对念珠的好,让身边很多人看不惯,尤其大学同寝室的南兰,呵呵,多好笑,即使到这种时候,别人仍然是在同情我,责怪念珠。
有一次,我悄悄告诉南兰,耳听尚且为虚,眼见又怎么可能都为实,一个人无论做任何事其实都是有原因的,浅显的人看事情才只看表面。
整个大学期间,我总是忙碌的,不是忙学习就是忙着照顾、陪伴念珠,可是没想到即使这样,仍然会有人喜欢我,跟我告白,那是大我们一届的一个学长,他人很好,品学兼优,有次念珠生病,还多亏了他的帮助。
他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可我这样的人哪里还有资格恋爱呢?错过他,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惜,这都是该的。
大四的时候,再次目睹一场车祸的发生,念珠她终于恢复了记忆,而我们之间也走上了陌路,从此再不相见。
又过了几年,有一天孟少彦忽然联系到我,他说他想见念珠,怎么可能呢,那时连我都只能通过别人才能知道念珠的一些讯息,他又凭什么出现在她的面前,怎么还能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听家里人说,孟少彦这几年在美国事业有成,混得风生水起,不过他的父母却在几年之内相续过世,我偶尔想到,这些年他的生活怕也是煎熬无比吧!
我和孟少彦犯下的罪孽,却要念珠去承受恶果,想想真是荒唐。
那时,若是孟少彦能对念珠实话实说,对念珠多些坦诚,以念珠的性情,又怎会阻拦他,怎会跟他置气,怎会耽搁他男儿的志向?
到底年少轻狂,每个人都以为自己了不得,什么事情都能摆平,却忘了世界上有个词叫作世事无常,所谓青梅出马,从此成了一场愚不可及,让人啼笑皆非的笑话!
而我,若是我没有在那一天听到那个消息,没有动心思让念珠去阻拦孟少彦,那场噩梦自然也不会发生。
命运无常,我们的青春或许注定在那一刻一败涂地。
时光夹杂着过去的血腥荏苒而过,没想到后来,我们三人是以这样的情形再次相聚。
那天,念珠住的地方发生大火的时候,我和孟少彦正巧在街头遇到,我不知道在遇到我以前他在想什么,但我当时正想着,要不要和他见一面。
如今见到,两人相隔不过几步之遥,相对良久,呵呵,却是无话可说,在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念珠恢复记忆后为什么再也不愿见到我。
我想这些年孟少彦一定是恨我的,就像我恨他一样。
我和他幼时相识是因为筱...念珠,从那以后三人结伴,开始了美好的童年和少年时光。三角形是几何图案里最牢固的,可是三个人的圈子,却是最容易出现裂痕的,我们三人就像倒三角,在那十几年漫长而美好的岁月里,我不记得在灿烂的阳光下他们有多少次微笑着并肩向我走来,也记不清夕阳西下时他们一起跟我挥手告别了多少次。
那个时候,我对少彦哥哥的喜欢并不比念珠少,可是少彦哥哥心里眼里却只有念珠,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变得失衡了。
后来,当我们的生活在那场大雨如注中骤然天翻地覆,每天守着如癫如狂、神志不清,痛苦到靠自虐来缓解悲伤的念珠,我恨极了当时已在大洋彼岸的孟少彦!我那时恨他,胜过恨我自己!
最后一次见面,孟少彦终是什么都没说,在擦肩而过时,我却开了口,最后对他说道,我们从未有过开始,但于我,你我之间......总是差着一场结束。
说完这句话不做停留,我撇下孟少彦向前走去,然而还没走多远,就听到念珠处发生火灾的消息。
我和孟少彦迅速转身,同时到达火灾现场,当看到念珠在外面平安无事,我们顿时松了一口气,可走近看清她紧张而绝望的样子时,不禁也紧张起来。
听到念珠说出那句话,我们才知道,原来大火里,有她视若生命,与她生死一体的人。多年冤孽缠身,念珠的心里好不容易有了一份新的情感,怎能再受此磨难?
当所有人的焦点都在念珠的身上时,我和孟少彦几乎同时向大火奔去,可我刚迈开一步,就被他伸手拦下了,他依旧什么都没说,看着我的眼神却很坚定,然后独自冲进了火海。
念珠在医院照顾明澈的时候,我偷偷去看过她,在明澈面前的念珠,很像多年前的筱筱。
真好,这世上有一个叫明澈的人,为念珠腐朽的灵魂注入了新的生机,让她在阴翳的海洋里,重新感受到了明媚的阳光。
听说孟少彦伤的很重,可我没有去看他,离开医院的时候,却意外地遇到了他的秘书兼助理,Beryl小姐。
Beryl说,她已经和孟少彦在一起工作多年,她说在她眼里,他是一个很执着而且执拗的人,但也正是他的这个特点一直深深地吸引着她,她从前一直不知道他的内心到底在坚守什么,可是却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她还说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永远守在他身边。
离开S市时,是我这些年来最轻松的时刻,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又有一份感情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我一直回避,一直退缩,他对我很好,也很有耐心,可是他的家人却不愿他和我继续不清不楚地拖下去,他和家人大吵了一架,我们从此后也断了联系。
坐在回程的车上,我一直在想,他是否仍然坚守着曾经对我的承诺,是否还在原地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