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兰买早餐回来,走到念珠的病房门口,正要进去,抬头见昨天的那名男子就在不远处站着,她不禁停下脚步,充满戒备地看向他。
听明澈说他叫孟少彦,南兰向前走几步,面露怒意,却也知道此时并不是和他多说的时候,她只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南兰的声音很大,引来了房间里的明澈,他出来看到孟少彦,想起念珠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的种种情况,顿时脸色阴沉非常,对孟少彦充满提防和敌意。
孟少彦看了眼明澈,他没有回答南兰的问话,而是转过身子,看起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
那一年,那一天,他离开山城时,也是这样的天气,黑云压顶,暴雨将至,不过,那一场暴雨到底有多激烈,他并没有看到,然而,却此生都不敢想象。
他说:“我和筱...念珠...从小一起长大,还有……林熙。我比她们年长一岁,从幼儿园开始,一直是她们最崇拜的学长,在学校里…是她们最大的保护伞。高一的时候,那一年我学着旷课、上网、打游戏,沉迷于玩乐,荒废学业,一时之间,从家长和老师眼中最优秀的学生变成最顽劣、最惋惜的学生,几乎人人都在规劝我要好好学习,替我感到各种可惜,可他们不知道,当我暑假里听到要留级的消息,开学后又如愿和念珠她们分到同一个班级时,我有多高兴,多满足。念珠的……爸爸……妈妈,是我们高中的老师,念珠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他们从小就对她宠溺有加,念珠有个乳名,叫筱筱,竹攸筱。顾叔叔教我们语文,是我们学校最好的语文老师,念珠从小在他的耳濡目染和悉心教导下长大,脾性自然和他一样,淡然沉静,悠悠无争。顾叔叔虽然很宠女儿,可是也向来严格,从来不允许念珠和男生走近,那时,我虽然与念珠相互喜欢,却也只能偷偷摸摸,瞒着顾叔叔他们,暗度陈仓。高考结束的那一天,终于再也没有谁能用任何理由阻拦我和念珠在一起了,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手牵手走在街上,正大光明地谈起恋爱,我本以为我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可没想到,开始就是结束,呵…!”
孟少彦笑得身体开始发颤,他的背影和黑色的天空融在一起,四周流窜着浓浓的哀伤。明澈和南兰静静站在原地,等待着他讲下来的故事。
“莽撞少年,谁不曾有过一个背井离乡的梦?高考结束后,周围所有人都在憧憬着走出山城,去看外面的繁华世界,恨不能走得越远越好,可唯独念珠,她没有,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离山城很远的地方。在那时,我的父母忽然跟我说,不打算让我在国内上大学,要把我送到美国读书,去找我的姑姑。我很清楚念珠的想法,不愿和她分离,当即回绝了父母的提议,可到底年少,心中虽然装满爱情,但对大千世界好奇的心思,却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蠢蠢欲动,我的家人把这些看在眼里,开始对症下药,想方设法地撩拨我那颗已经有了些许松动的心。后来,为了敷衍他们,我答应他们先去美国看看那里的环境,然后再做决定是否留学,我知道念珠如果听到了我会到国外留学的消息一定会特别难过,就一直瞒着她,想着先去美国看看,然后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回绝掉父母的安排,悄无声息地把这件事情解决掉,念珠也不至于伤心难过,可是那时,我不知道,我的家人已经有办理移民手续的想法。念珠本来对我要去美国的事一无所知,可在我离开的当天却忽然听到消息,冒着倾盆暴雨去我家询问缘由,那天因为天气不好,我其实早已经出发了。后来...后来我听说,顾叔叔担心女儿,当时一路追赶着她,然后……出了车祸,顾叔叔救了女儿,自己却……,念珠的妈妈和顾叔叔一直感情深厚,当时是我们学校人人称颂的教师眷侣,顾叔叔在医院抢救无效去世时,身体本就不好的顾阿姨一时无法承受丧夫之痛,就从医院的高楼上跳了下去,殉情而死。我的家人不久后真得办理了移民美国的手续,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回来过。”
千思万想,夜夜成魇,再也不敢回来。
空荡的走廊里,一片死寂,良久过去,南兰神色冰冷如刀,缓缓开口,“那天,告诉念珠你去美国这个消息的,是林熙?”
“是,是我!”高跟鞋的“哒哒”声由远而近传来,一声女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