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来后,雪越下越大,鹅毛大雪倾天而降,很快就织成了一张无边际的白色毛毯向H市扑面而来,不过一会儿功夫,已经把这座城掩藏其中。
路上往家疾奔的车辆,往日听着刺耳的鸣笛,在这一刻都像是被消声了,大雪的神奇就在于此,悄悄地化一切于无声。
念珠站在窗前,从楼上往外看,那层玻璃将她与外面席天卷地的飞雪隔离,楼下的路灯发出橙黄色耀眼的光芒,地上的雪借着这光熠熠生辉,半空的雪迎着这光挥洒如金,她看着窗外种种,觉得这些离她是那么近,可中间似乎又横着一层她所触及不到的远。
她常常沉迷于下雪时的静谧中长时间的不自知,就像现在一样,不过这期间她还通过两次电话,一次打出去,一次接进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看到楼下驶进来一辆再熟悉不过的宝蓝色车子,念珠理理思绪,转身打算去开门。
不消片刻,有一女名曰南兰,心急火燎地破门而入,她麻利地关门、换鞋,进屋,笑得一脸璀璨,随意地打量了一眼走过来迎她的念珠,然后赏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南兰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挂着一贯的恣意与不羁,她夸张地佯装出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惊讶道:“真是稀了个奇,我们改邪归正了许久的念珠,竟然又主动跟我约起酒来!好么,我打电话纯粹是想在下雪的时候礼貌性地慰问你一下,谁知道还要赔进来一瓶珍藏了大半年的拉菲美酒,早知道这通电话就...嗯呃...还是要打的!”即使哪天她被念珠坑死了,那也是她心甘情愿的!
南兰说着走进来,弯腰把怀里揣着的红酒放在茶几上,就近一屁股倒向沙发,开始利落地脱外套,嘴上也不闲着,一遍又一遍矫情地喊着,“心肝儿疼!”
念珠也在一旁坐下来,她对南兰的抱怨熟视无睹,只赐她两字:“德行”,便埋头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去寻找许久未见的开瓶器。
“怎么今天没去接妮妮放学啊?”南兰把外套放一边,说着起身,熟门熟路地去取醒酒器和酒杯。
“我刚打过电话,她已经被校车送回家了,刚才还在吃饭,现在应该正陪景珊呢吧!”念珠回道。
南兰把取来的器皿和一些零食放在念珠旁边,趁机又伸着头打量了她几眼,“怎么啦,看你一脸抑郁,这仲景珅大才子出差才几天,你不会就想他了吧?够出息的啊!他对你再好,也比不得我们多年以来的基友情深吧,我可没见过你这样对我哦!”南兰酸酸地开口,一双灵动的眸子直盯着念珠,见她已经把红酒打开,她伸手夺过酒瓶,接着她的动作,动作娴熟地把红酒缓缓倒入醒酒器。
刚才通电话的时候,她就感觉念珠今天不对劲儿,虽然她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今天的念珠与平常太不一样。曾经饮酒成性的她,自从开启这段新的生活后,已经很长时间不曾碰过酒了,可今天竟然主动跟她说让她来的时候带瓶酒,这样的念珠绝对有问题。
红酒被南兰夺去,念珠手上猛地一空,心里也跟着一空,她回过神儿来,收回空空的双手,在一旁的沙发上坐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茶几边缘的那支天蓝色保温杯发愣,过了很久才开口:“我今天碰到他了。”
“他?哪个他,谁啊?”南兰闻声抬头,一脸诧异。
不过很快,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停下手中动作来到念珠身边坐下,有些紧张地盯着她,“难不成是他,那个当初把你害得心力交瘁,差点儿赔了命的人。”念珠今天怪异的言行,与几年前离开那座城市来到她身边时的样子很像,估计也只有这件事,能把她变成这副低郁忧伤的模样。
“什么啊?”念珠觉得南兰说得太夸张。
“什么...什么?你丫的当初可是我从飞机场抬···,呸,呸,呸,扛出来的!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当年那个飞机上的乘务员是不是都瞎啊,看见你那个样子,不打120送你去医院,还敢让你坐飞机!”一提起当年这件事,南兰就莫名火大,此刻见念珠满脸不在意,她心里更是气愤,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扛和抬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