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梅则是隐隐担忧,“这俩人可是亲表兄妹,旁系三代血亲,将来成亲,真的不会有问题?”
不同于父母对此态度,三公主得知此事,顾不得闺门仪容,在公主所内大发雷霆。一冲动,摔了好几块金元宝。好在那东西经摔,拾起来拍拍土,照样能用。
四公主候着三公主火气散的差不多了,靠在门扇上说闲话:“三——姐姐,那玩意儿又摔不坏,有本事,您摔几个元青花试试?”
三公主冷哼一声,一屁股坐椅子上,拿着手帕当扇子,呼哧呼哧一阵风。四公主这才敢靠近,小心安慰:“您别急呀。依我看,老二她就是闲着没事儿消遣的。您要是急了,反而落了她圈套。咱们呐,以不变应万变,对阿克敦多点儿信心,要相信他的呆属性。您想啊,当初您都那么暗示了,他还没明白。如今老二几个瓜子儿点心就哄过去,可能吗?”
三公主瞪四公主一眼,“你别幸灾乐祸,要不然,我明个儿就出宫去找石大公子去。”
四公主讪笑,“这不是宽您的心,怎么扯到别的了。”转转眼珠子,呵呵干笑,“还别说,好长时间没见着葆初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忙什么呢?”
三公主抬头,斜了四公主一眼,抿嘴儿笑了,“葆初啊——”
二公主抱着书本,张嘴打个大喷嚏,喷了翁同龢一脸唾沫星子。阿克敦见状,急忙放下毛笔,取出帕子给翁老师擦脸。二公主则是摸摸手指,心中暗暗嘀咕,“哪个不长眼的在背后算计俺们捏?”
不管康熙如何高兴,梅梅如何隐隐担忧,二公主依旧带着阿克敦进进出出上书房。至于葆初,远在青岛练兵,鞭长莫及。即使得了三公主密信,心中疑虑,也不能飞奔回来,找二公主分说。更何况,人家二公主若是张口问:“你谁呀?本宫挑选伴读,干你什么事?”如今葆初妾身未分明的,叫他如何应答?故而,只得按捺下那点儿小心思,老老实实干差,争取早日在军中竖立威信,升职涨工资。
肃顺不知从何得知葆初与几位公主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笑一声“如今的年轻人呐”,摇摇头,过后越发可着劲儿地压榨葆初。越是锻炼人的活计,越要派他去。一来二去,不过三年,葆初就从一个基层干部,晋为少校,继邓世昌之后,成为海军第二个年纪轻轻,就取得如此高阶的青年将领。
多年离家,好容易得了休假,回家看望父母。一进门,就见老管家对着自己又是笑,又是抹眼泪儿。葆初奇怪了,放下手中礼物,交待小厮按名签分别送到小姑姑和姐姐院子里,一路往正堂去拜见父母,一路问管家何故如此。
老管家哎哎哟哟说了一通,葆初这才明白,原来是小姑姑与姐姐婚事悬而未决多年,额娘为此发愁,愁坏了身体,如今,正躺在里屋呢。
也不怪崇绮夫人瓜尔佳氏心忧,眼看着小妹妹、大闺女一个个眼看都二十出头、奔三年纪,功勋之家、贵戚之后,不说琴棋书画皆通,起码知书达理、容貌端庄。不仅能拼爷拼爹,还能拼侄子拼兄弟,选秀不留牌儿就算了,怎么就没人来说亲呢?
要是这俩姑娘都是亲生闺女,还倒罢了。看看,一个庶出小姑子,一个前头原配出的闺女,年过二十出不了门子,外人看了,不说孩子不好,倒说崇绮夫人这个做嫂子、做后娘的不厚道。几年下来,崇绮夫人忧思成疾,成日里医药相伴。就是儿子回来,也没能起身。
葆初听完老管家诉说,停住脚步,心中疑惑,“小姑姑与姐姐不说是国色天香,最起码也是容姿端丽、持家有方,怎么就没有八旗人家来说亲呢?”
老管家心里有算盘,作为下人,不好多说,只得劝葆初先去夫人房里探病。
葆初还未进门,就听丫鬟们一声通报:“大爷回来了。”
屋里头旋即迎出位双十闺阁女孩,笑着亲手挑了门帘,嘴里说道:“弟弟回来了,可是有几年没来。瞧瞧,晒黑了,也养壮了。”
来人正是历史上同治之妻孝哲毅皇后阿鲁特氏,小名妍儿。
葆初见了姐姐,急忙笑着作揖,嘴上不忘打招呼,“姐姐有礼。姐姐愈发亮丽动人了,前些日子捎来的珍珠粉用着可好?”
妍儿笑答:“好。还有大半瓶没用完呢,你就又捎来了。快进来,额娘念叨老半天了呢。”说着,侧身让葆初进屋。
进了屋,小姑姑崇惠也在。母子姑侄行了礼,崇绮夫人半靠在床头,拉着葆初的手,可就不愿松开了。絮絮叨叨问了衣食住行,眼看没什么话问了,还是舍不得让儿子离了床边。崇惠一看,嫂子八成有什么话要说,对着妍儿使个眼色,姑侄俩借口要回去做针线,行礼告退。
等屋里就剩下母子二人,崇绮夫人这才絮絮叨叨诉委屈,“我这做嫂子、做后娘的,自从入了阿鲁特家门,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小妹妹、大姑娘。这俩孩子跟我,真是比亲母女还亲。好容易一个个养成青葱似的闺秀,偏偏有人见不得咱家好过。你去听听,外头都是怎么编排我们姑嫂、母女的。儿啊,为娘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说着说着,就掉下泪来。
葆初宽慰几句,看崇绮夫人不再悲切自白,这才缓缓问道:“姑姑姐姐都是头等的相貌,好好的家世,怎么就没人来说亲呢。莫不是——有什么别的事?”
崇绮夫人流泪摇头,“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晓这些。倒是你阿玛,到郑亲王府找你姐姐她亲姥姥问了。老郑亲王福晋倒是疼你姐姐,进宫一趟,回来就捎信说,说是在永寿宫主子娘娘跟前儿,见到忠顺郡王了。我跟你阿玛一琢磨,难不成——是忠顺郡王想着咱家姑娘?可是,他就算看上哪个,也不能姑侄俩都没人议亲呐!”
葆初听了这话,冷笑一声,劝了崇绮夫人一番,出了门,回到自己院子里,歇息歇息,候着天色尚早,出门溜达溜达,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公主府西临——曾纪泽额驸府外。说是额驸府,不过是大公主府西门,两道门,一处院子,方便曾纪泽接客会友,叫着好听而已。
葆初打眼一看,可是凑巧,忠顺郡王车驾恰恰摆在额驸府门前。想了想,带着小厮就要绕道而行。哪知正好碰上曾纪泽一身素服,带着人送忠顺郡王载淳出门,四下一照面,载淳先出声叫人,“这不是葆初吗?啥时回来了?也不说到爷府里坐坐。可是见外了!”
听着载淳笑闹,葆初不好不理,拱手赔笑,“给王爷请安。今天下午刚回来。正想着到王爷府上递帖子求见。不想在这儿碰上您了。”扭头去跟曾纪泽打招呼。
曾纪泽站在载淳身后,淡笑着应了。
载淳瞧了,冷哼一声,走下台阶,一把拉过葆初胳膊,招呼着就要去鑫狮麟吃酒。撇下曾纪泽一人,在门口站了站,望见二人带着太监、小厮走远,马车也跟了上去,这才回身入府,吩咐家院关门不提。
葆初争执不过,随着载淳上了鑫狮麟二楼雅间,喝了几杯热酒暖肚,叙说一番如今国家昌盛、百姓安居。等到席间正酣,这才问起:“去年曾老大人去世,犹如国倾一柱。可惜,公务在身,不能回来吊唁。实乃憾事。”
载淳听了,跟着叹息一声,“可不是,谁能想到,曾公说没就没了呢。唉,我那姐姐也是没福,公爹没了,婆婆没个约束,不知怎么的就犯起傻来。”说到这里,打住话头,问起葆初家里人可好。
葆初心中疑惑,曾老夫人怎么犯傻了?奈何载淳不说,葆初也不好多问,只得绕着弯儿说了几句父母都好,姑姑姐姐也好的话来。
载淳听说崇惠、妍儿姑侄俩都好,登时笑开了眼,拍着葆初肩膀,凑一堆儿装什么哥俩儿好,“爷府里有几瓶法兰西来的香水儿。你也知道,爷府里没正经福晋,留着给那些个丫头糟蹋了反而不美。回头你到爷府里去一趟,捎回去给府里家眷用吧。都是御赐之物,寻常人,爷还舍不得给呢!”
葆初扭头冷笑,推辞一番,说家里也有。载淳不依,非要送。葆初无奈,只得虚应下来。一席饭,两个人吃的各怀心事。
载淳心里埋怨帝后二人,不肯将阿鲁特氏姑侄一并指婚给自己,做大小福晋,拖拖拉拉耽误了他娶正经媳妇生娃。葆初是恶心,暗骂这位忠顺亲王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好色无度。眼看都二十多岁了,怎么还不翘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