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如初道“兄台,这下你嘴中可能放干净一些了!”何金麟倒在地上,狠狠道“呸,就算你这小子武功上胜得了我又做如何!你且悄悄周围情状,好好看看到底是你们金兵厉害,还是我大宋将士厉害!”尚如初刚才在剧斗,这时方才注意到宋金双方形势。宋人仗着人多之势,这时已开始像金兵一方慢慢移动。金军已经呈现败象。
尚如初正凝神间。猛地头上被人一击,尚如初的脑袋猛地一摆,只觉头上一阵巨疼。伸手一摸,黏糊糊的竟然湿了,一瞧,竟是鲜红的血。何金麟已经跃到一旁。原来何金麟看出这少年武艺虽强,但对敌经验显是不丰,若是江湖上的老油条,定然不会还未制服敌手,眼睛便望向别处。他趁尚如初眼睛望向宋金交战之处时候,手中悄悄摸出一个酒杯,猛地一掷,正中尚如初后脑。
何金麟一招偷袭得手,连忙使出七招凌厉无比飞腿,每一脚都正中尚如初胸膛,尚如初一时之间气窒,连连后退数步,幸好他内心浑厚,被何金麟踢中之时,一股连绵不断的沧海真气自然而然迸发而出,护住了他身体不致受伤,若是何金麟无疑再高一筹,或是尚如初沧海神功再次一些时,那尚如初势必要心胸内脏受损。何金麟一跃跃到到吉成身旁,道“将军,咱们先道安全之所去!这小子武功倒是十分厉害,我刚才小瞧了他,不过你放心,我一人定能料理了这小子!”他想趁着尚如初这一跌之隙,将吉成送到安全之处,吉成略一踌躇,既怕自己往回走被士兵们瞧见以为他临阵脱逃,宋人刚刚建立的一点点优势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再来他是将门,行军打仗从来只有向前冲,绝无向后退的道理!何金麟急道“将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敢担保这场战争最后一定是咱们获胜,您难道信不过在下吗!”吉成看着何金麟坚定的双眼,便像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低低的沉吟了一声,便往后开始走。
尚如初身中七脚,心里十分恼怒“尚如初啊尚如初,你这傻子,怎的如此轻易的便相信别人!”他坐起身来,唯一运功,觉着胸口只有一点点阻塞,知道自己身中的沧海神功在万分危急的时刻自然生发的防抗之力,将他救了下来。他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凝神,粗略的通练了一遍沧海内功心法,受伤之处甚轻,渐渐好转了起来。赛罕在一旁大嚷大叫“尚少侠,太大意,尚少侠,小心!”他一手一足皆受重伤,这时只能坐在原地,再不是何金麟的对手。尚如初救他一命,他心中十分感激。在王好良金营之中二人未曾有几句话语,赛罕看到尚如初第一面起,便觉着尚如初空有一副好躯壳,若是要上阵打战,还需的是像他一般的壮汉才是。因此,在六大高手之中,赛罕唯一尊敬的却是武功最为低下的林虎威,而对于其余几人皆好不重视。尚如初这时既对赛罕有救命之恩,赛罕也见识了尚如初绝顶厉害的武功,若不是何金麟使阴招欺负尚如初年少无知,尚如初此刻或许早就取了他的性命。赛罕心下佩服,这几句话却是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想要尚如初小心谨慎,以免再遭受旁人奸计。
尚如初微微一笑,向赛罕拱了拱手,他知道赛罕不懂汉语,便已肢体语言回礼。尚如初向四周望了一望,要找那何金麟的踪影,周围金兵慢慢的被杀得节节后退,可尚如初宛若不见,心中就是要寻何金麟的身影。赛罕适才虽只能自保,但时刻注意着吉成,何金麟二人踪影,大声道“那边!那边!”说着扬起粗壮的手臂向西首指了一指,尚如初顺着赛罕手指向处一瞧,何金麟正搀扶着吉成往城中退去。偶尔有金兵认识吉成是那宋军统领,举刀冲前斩杀,何金麟手中长剑又狠又毒,连着杀了三名金兵!
尚如初脚一蹬便往二人身处飞掠,他心中恨怒交集,身法较寻常又更增几分豪气。何金麟听到有一股衣袂带风之声刷刷传来,心里一惊,一瞧,竟又是那个少年又追杀过来,他低声对吉成道“将军,你走,我来挡住这小子!”手掌上起了三分内力,往吉成背后一送,吉成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路。
尚如初转眼之间就已经来到何金麟身前,何金麟心中一惊“这小子被我踢中胸口七脚,怎的还有如此内力,这倒是当真厉害!可我怎的也比他年长几岁,就算他武功高于我,我也不怕!”尚如初冷冷道“你叫什么名字!师从是谁?”何金麟笑道“嘿嘿,小毛头,你还未跟我说你是那根葱头,却来问我名号,你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吗!”他脸上轻蔑已极,又道“不过看在你是小弟弟的份上,我告诉你也不妨,我师父便是大名鼎鼎的点苍掌门,人称“万无一失”的许智坤,那么我你也应该有所耳闻!我给你个机会,教你猜上一猜!”尚如初一听许智坤的名字,已然想到四年前王静将群侠囚于善化寺的时候,那许智坤便在其中。想到眼前与自己为敌这人竟是他的弟子,尚如初明明是他师父的救命恩人,而他却要来要了尚如初的性命,尚如初不禁感慨万千。嘴角微一露笑。
何金麟不知尚如初何以突然发笑,先前他讲了师父名号,尚如初这时再来发笑,便是对师父的大大的不敬了。何金麟反稽道“哼,小子,大爷的名号你都不曾听过,你这十来年算是白活了!你且听好了,今天便是何金麟取了你的性命,省的你做一个冤死鬼!”话音莆毕,刷刷刷三剑刺出,这三剑刺得又急又恨,已经将尚如初上中下全身罩住,势必要在尚如初身上钻上一个口子!尚如初不避反冲,何金麟的剑舞成一道光幕,他挺剑便往这光幕之中一挥,一瞬之间两剑相触,发出一声尖锐而悠长绵延的剑鸣之声。何金麟的长剑被从中折断,何金麟手中只剩下半支残剑。何金麟脸上一愕,尚如初却不以为意,收剑入鞘,左掌向何金麟右肩一拍,何金麟抛掉半支长剑,肩头一斜,想要用肩膀骨来硬接尚如初这一掌,哪知尚如初这一掌乃是虚招,手掌行到半途突然折而向右,何金麟却是扭转不及,脖颈被尚如初一掌砍中。尚如初乘胜追击,连着左掌右掌齐发,何金麟左支右绌,东闪西躲,十招之中还是被击中了六招。何金麟尽数处于守势。尚如初宛若有十只,十二手掌。何金麟挡得了这只,却当不了那只。陡然之间尚如初换掌为腿,像刚刚何金麟偷袭他一般在他胸口连踢七脚,何金麟第一脚被踢中,再无防抗可能,七脚正中胸口,登时瘫软在地。
尚如初冷峻的目光看着何金麟,冷冷道“你现在还能狂妄吗!?”尚如初却是没有在意宋金之间残酷的战斗。何金麟冷冷道“小儿,你老子我就是喜欢狂妄,你要怎的!?”何金麟已然抱着必死之心,只是他隐隐约约之中觉着这少年似乎有点奇怪,那边金兵败象已现,而这少年恍若不知一般,兀自在这儿跟他争辩一些小事儿。心中道“死则死矣,我且先拖着这少年,他武艺颇高,对我方势必不利”想到这儿,口中更是大声谩骂起来“小儿,老子活了这二十五年,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混蛋愚笨的人!哈哈,你呀!真应该重新到娘胎里生一回,兴许投胎到牯牛腹中,来世化作一只哞哞哞叫的小牛,也胜过你现在样子,哈哈!”何金麟这时口中所说全是他过去与旁人辩嘴之时的话语,只是故意激将这少年,让他多和他辩一会儿嘴。尚如初心中已经怒极,他现在虽然已经二十一岁,小孩儿心性却没完全摆脱,习武之人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要学会忍耐,而尚如初却非自幼学武,半路出家,许零零教授他武艺之时,一来从速,二来许零零也没有教授徒弟经验,只是交给了他武术招数之中这一招该这样出手,那一招该如何抵挡,在精神心性方面却极少提及教授。是以,尚如初只学到了高明绝世武功,精神心性的控制却毫无长进。这时听到何金麟性命悬在他手,兀自嘴中不干不净,心中怒极,剑尖儿一颤,在何金麟左脸颊上划过一道儿。何金麟一凛,却没想到这少年看上去温温和和,下手却又狠又准。
尚如初道“何金麟,口中再说一句狂言,我便在你这脸上划上一剑!你说吧!”何金麟心中一惧,却一点点都不表现在面上。笑道“小儿,你好狠……”他的话尚未说完,尚如初的剑尖一颤,何金麟脸上又多了一道剑痕。尚如初道“小儿,这也是你叫的吗!?”尚如初从小受尽屈辱,最厌听到旁人叫他小儿。何金麟前几次已经犯了尚如初的忌讳,只是尚如初心中不愿伤人,这才没与何金麟找麻烦。他刚才已经立出言语,‘何金麟说一句狂言,他便划上一剑!’这时再不忍耐,狠狠的在何金麟脸上一划。
何金麟已然打定必死之心,这时也不再注意到底他脸上是划了一剑,还是两剑。尚如初划了他两剑,每划一剑,何金麟便哈哈大笑一声。何金麟又道“我大宋雄师百万,你金国是什么东西,我只恨自己没有绝世武艺,不能杀你做陪葬!”尚如初一剑又要划下。突然听到身旁一声极空灵,极悦耳,宛若水滴滴在水潭之中的声音一响“尚如初,住手!”这女声中充满了怨毒之意,竟像是一声喝令。尚如初这时正在怒头,可听到一声轻叱,好像如沐春风,心中竟然一喜。因为这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所发之声。这声音虽是在喝止他,可他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欢喜。何金麟也是错愕不已。
尚如初遁声而去,栗建华正俏生生的站在他左首离他五丈远的地方。有风吹在栗建华衣袂之上,飘然清丽,在尚如初看来宛如天女下凡。尚如初痴痴的道“你,栗姑……”栗建华打断了他的话,像是根本不想听到尚如初的声音一般。栗建华不去看尚如初的眼睛,冷冷道“尚如初,你曾经对我许下一个承诺,要帮我做一件事情!你承认吗!”尚如初道“是,你有什么事我都替你去做!”栗建华冷笑一声,想到当日在荒山之中,尚如初寻不到王静之时的情状,从当时起,她便再不将听信尚如初的话了。栗建华冷冷道“好,现在我便要你将这位何少侠放了!”尚如初道“你以为我要杀他吗,哼哼!”栗建华不置言语,自是承认了。尚如初收回长剑,对何金麟道“你走吧!”何金麟艰难站起身来,向走到栗建华身旁,轻轻道“多谢!”栗建华道“何少侠不必谢我,当日里多蒙少侠替我疗伤,我才有幸能够活到此刻,是我该对何少侠道谢才是!”她这几句话说的与之前冷若冰霜的话语完全不同,细细听来,其中似乎蕴含着无限的情意。栗建华说完盈盈一礼。何金麟却是大惑不解,他当日只不过是替栗建华掰了一下错位的骨头,这时到了栗建华的嘴里,怎的好像他救了她一命的样子。本想开口相询,栗建华使了一个眼色,何金麟登时止嘴,不再言语。身后武观抬眼看了一下栗建华,眼神之中也是深有惊奇之色,可只现了一瞬,旋即便低下了头去。
尚如初听到何金麟曾经帮栗建华疗伤,脑海之中自然而然浮现出当日两人在绿林山相遇,栗建华被人砍中一刀。他当时也为栗建华疗伤,当时由于栗建华伤在身子,须得脱去栗建华外衣相治。当时栗建华全身被他看了个遍,何金麟为她治伤,是否也是像他们当天一般,听栗建华的语气,似乎正如尚如初脑海之中所想,尚如初怔在哪儿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