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雨夜是那么漫长而阴冷,一阵电闪雷鸣过后,狂风猛地吹开严家别墅位于二楼的书房窗户,冰冷的雨点随风飘入屋内,四散着落到窗前不远的一男一女身上,却无法浸湿他们的衣衫。
自不用说,女子便是蓝庭斋的老板,而她对面的则是一个有着一头褐色短发,长相邪魅俊俏的少年。
少年高约一百八十公分,身躯健硕结实却不显夸张,上身穿着一件月白色亚麻短衫,露出一双坚实的臂膀,外罩了一件褐色皮质背心,下身则是一条墨色及膝短裤。
他一脸桀骜,赤着双足就那么大喇喇地站在女子面前,漆黑的眸子闪烁着暗沉之色。
“我不会感谢你的!”
听到这不近人情的话语,女子轻笑着摇摇头,泛着紫光的幽深眼眸紧盯着眼前已化为人形的饕餮,语气平和地道:“林愮,这本是我欠你的,你只要无事就好。”
呼吸微微一窒,化为人形的林愮脸色略显难看,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扫视了一眼三具姿势各异的遗体,试着转移话题。
“这三个家伙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现在肯定是吃不下的,你要不要吃吃看?我想味道一定不错!”
正准备去关窗户的女子闻言身子轻颤了下,随即像没事人般转过身来,目光带着丝丝宠溺,看向眼前这个别扭的少年,温和地道:“我知道你对我帮你这事感到很不自在,可事情既已发生,也已过去,我们不用追究谁对谁错,你更不用把我帮你这事当做是我对你的施恩,做好你自己便足以!”
在女子温和而诚挚的目光下,少年小麦色的肌肤逐渐泛起红晕,尤其是那张邪魅俊俏的脸孔更是满面通红,眼底带着第一次被人看穿的慌乱和无措,急忙点了点头便垂下眸子盯着身前的地板,贴在身侧的双手则握紧成拳,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倔强和紧张的气息。
见林愮这副模样,女子轻叹一声,关上窗户后走回他身前,抬手轻抚着那头刚硬的褐色短发,就像将他的真身抱在怀中抚摸一般,安抚着他此刻紧张不安的情绪。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垂着眸摇摇头,林愮并没看向女子此刻满是心疼的眼眸,也不开口说话,只安安静静地站在那,背对着油灯光芒昏暗的,让人根本就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可惜女子并非寻常之人,她那双泛着紫光的幽深瞳仁映照着明灭不定的灯火,轻而易举便看清了他眼底的落寞与伤痛,以及嘴角那带着些许自嘲的弧度。
在两人相遇之初,女子便已知晓他是孤身一人,只因着些许偶然误会自己伤害过他父母而打算与自己拼命,当时逼于无奈的她最后不小心下手重了些,致使这个犹如一只孤狼的少年重伤濒死。
许是被他那充满倔强与不甘的眼神打动,本不愿多事的她终是救下了这个多次找自己麻烦的少年,并将他封印在碧玉透雕双朝冠耳盖炉中,以龙涎香为引,以贪婪之人的魂魄为药,让他逐渐治好自身的伤势。
现如今,虽说他已无大碍,可在炉中生活了几百年的他孤身一人根本就难以在这世间存活,毕竟不知外界有多少危险是这只饕餮幼兽所无法承受的,就这样贸贸然离开也只能是死无葬身之地,一向疼爱这些无依之人的女子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这倔强的小家伙在此挣扎纠结呢?
“随我走吧!”
一声似叹的轻声吩咐在林愮耳边响起,他诧异地抬眸,正好落入女子满是疼惜与宠溺的眸中,愣愣地盯了半晌才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这可不是我求你的!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愿意跟你走,只是你不可以欺负我,还得教我东西。”说着,林愮脸上的红晕更甚,原本紧握的双拳也渐渐放松下来。
“你呀,傲娇的小鬼!”
笑着捏了捏他通红的耳垂,女子掐手捏了一个奇异的印诀拍入他胸膛,待灰白的印诀渐渐没入他体内之后,轻摸这他的头宠溺地道:“一旦烙上我蓝庭斋的印记,你可就是我的人了,在店内只需意念一动便可随意出入秘境,更别说那些你想学和需要学的东西。还有,若是得空我会亲自教导你各类武技和术法,你最好期待你天赋绝佳,不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听着这如同长辈般关怀的语气,林愮眼眶不禁微微有些泛红,最后只得强制抑下心中翻腾的情绪,对她重重点了点头,主动伸手握住那白皙修长的手,任她拽着自己一步踏入虚幻之中。
此刻,窗外大作的狂风又一次吹开关上的窗户,倾盆大雨随风而入,冲刷掉两人站立处留下的所有痕迹……
阴历九月初二,正是国庆节过后的第二天下午,严永潮的私人助理小杨已三天联系不上严永潮了,因近期堆积的工作再也无法耽搁,他不得不大着胆子来到严家的私人别墅。
蹙着眉推开根本就没关上的前院大门,心中隐隐感到不安的小杨疾步走到主屋台阶上,伸手轻轻推了下主屋大门,发现就连这扇门也没有锁上后,不禁连忙后退几步,站在台阶下高声叫唤起屋主的名字来,只可惜注定这屋内再也不会有人回应他了。
过了许久,连个佣人也没见到的小杨确定屋内出了大事,警觉性极高的他毫不迟疑地掏出电话报警,随后便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警察的到来。
说来也是奇怪,原本严家别墅距最近的警局也有半小时左右的车程,可小杨刚等了十多分钟便传来一阵警笛的呼啸声,没多久一辆车顶装有警灯的私人跑车便进入他眼帘。
“你就是报案人杨先生吧?”
正在小杨因那辆跑车愣神之际,一个身穿灰色西装,五官端正且有着一股书卷气的高瘦男子从车上走下,来到小杨面前站定。
如果蓝庭斋老板在此,一定会认出眼前这高瘦男子就是当初对自己颇有微词,且拦阻同伴帮助她抓贼的人。
此刻,男子脸色不悦地看着面前有些呆愣的小杨,微微上吊的眼角透出一股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再加上他的语气不善,令脾气不错的小杨也不由微微蹙眉。
“我就是报案人,请问你是哪位?”
民不与官斗,小杨心中虽有不悦却也不愿显露出来,很快便恢复正常,礼貌地朝男子颔首示意,打算先问清男子的身份再说,毕竟不是谁都能开着这么一辆跑车来办案的。
“我是特别刑事组的组长王逸飞,你可以叫我王警官。”
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的身份,自称王逸飞的高瘦男子将身份牌夹在衣领上,随后拾阶而上,大步往屋内走去,临进门前还不忘回头对小杨说了句“我先进去看看,你在这等我”。
见状,无奈于自己还没有说些什么,王逸飞便不管不顾地进屋查看,小杨只得苦笑着听从他的吩咐,安安静静地再次等待起来。
只不过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小杨总觉得在王逸飞进入屋内没多久后便有一阵阵寒气从屋内冒出,让站在太阳底下的他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最后不得不往外再次退出一段距离才感到好受一些。
正当小杨思索着原因之际,在屋里呆了大约二十分钟的王逸飞一脸苍白地从屋内走去,当着小杨的面掏出电话叫来专人收拾现场后,便将目光落在小杨身上。
“严家三人无一活口,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日,屋里一个佣人也没有,我看不是跑了就是被人灭了口。你最好把你知道的事全都详细告诉我,不要有任何遗漏。”
震惊于自己听到的情况,小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低垂着头喃喃自语着,“怎么会这样?老板他……”
听得并不真切的王逸飞上前扶了他一把,拽着他来到一旁的花坛坐下,耐着性子安慰他几句后直接进入正题,掏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问起口供来。
“告诉我你的姓名、年龄,还有与死者的关系。”
“我叫杨华,今年二十八岁,是受雇于严永潮先生的私人助理。”
“今天为什么来严家别墅?”
“我已经三天没有联系上老板,手头堆积的工作实在太多,不得已才不顾老板的吩咐来这找他。”
“三天没有联系上严永潮?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报警?”
“老板上周五下班时有吩咐过,说他周末有事要处理,让我不要打扰,再加上又是国庆放假,我才没有察觉到异常。”
“那好,严永潮有跟你说过是什么事需要整个周末来处理吗?”
“这倒没有细说,只不过我大概知道一些,是关于严老先生遗产的事……”
就这样在你问我答中,王逸飞大概了解了严家的一些情况,并得知三位死者生前与一个名为蓝庭斋的古董店有密切往来,且三人对这家店都是讳莫如深,并没向别人提起。
敏锐的直觉告诉王逸飞,这家古董店一定有问题,只是当他得知法医和刑侦人员初步的勘定结果后却懵了。
因为严老先生的死是强效兴奋剂引起急性心肌梗塞所致,兴奋剂也有明确证据证明是严氏夫妇浸入龙涎香内,随后由严老先生自己燃香时吸入。而严永潮之死则是食用和皮肤吸收了部分******,在严老先生的鼻翼上也发现了******残留。只有孙君文的死因看似正常些,仅仅是因心脏麻痹而亡。
当正准备驱车前往蓝庭斋的王逸飞手中拿着初步勘验结果时,满心不甘的他不得不停下,命令刑侦人员仔细搜查现场,并带着余下众人回到警局,让法医再次仔细检查三具遗体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