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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的地方一个偏远的乡村一个贫困的家庭,读书在我们那里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但上天似乎眷顾着我,我有种特长,那是一种对事物有“超感知”的一种。直到工作后来我在医院做脑部CT之后医生告诉了我,说我的脑部有些异于常人,我的脑袋重达1.6公斤。什么概念,一般人的脑袋重量1.4公斤左右,我的脑容量比一般人大15%。
换句话说,一个头两个大。
可惜的是,我们的家乡教育资源无比匮乏,全村人几乎全是文盲,也包括我父母,我那堪比爱因斯坦的大脑几乎没有什么用处,也许让我体能比一般人好一些。
十三岁那年,我爸爸突然发现我对数字极为敏感,试着让我去上学,直接上二年级(因为我的年龄实在大得太多,而且母亲觉得我好像有些自闭,需要一个集体的环境)。那时上学是需要学费的,而且是不小的一笔,他们几乎倾尽所有来供我读书。在此之前我一直陶醉在父亲的工具和各种图形之中,父亲是一名木匠,小时候我经常拨弄他的角尺、墨斗甚至抽刀,木头在他手下的变成了各种各样的板和块,之后平装成各种家具,我很陶醉那个过程。我常常偷偷拿着他的刀类的工具雕刻一些废弃的木头,邻村有一个木匠还能雕刻各式各样的图形,那是个“挣大钱”的活,但是父亲他不会,所以我小时候的理想是当一个能雕花、能挣大钱的木匠。
直到我上学,我的人生轨迹发生了重大的改变。入学之后我令他们失望了,原来我并没有多么天资聪颖,人到了13岁之后大脑的发育已经趋于固定,我那堪比爱因斯坦的大脑好像没有发挥丝毫用处。为了不让他们失望,我也很努力,第一学期给他们拿了个不好不坏的成绩。父母开始犹豫是否让我再读下去,直到第二学期,奇迹终于发生了,我突然发觉那些知识我几乎过目难忘,加上我的刻苦,我几乎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当然,我们学校所有年纪加起来一共不超过五十个孩子。
二年级之后我直接跳到四年级,四年级又直接跳到六年级。之后是三年初中、三年高中。当我到县城里面读高中的时候我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大多有这样的经历,当你在一个圈子里以为自己好像天下无敌了,但出了那个圈子你发现原来世界上到处都是天下无敌,而自己原来是只“井底之蛙”,一直脑袋比别人大一些的青蛙。
小学的时候我或许还很刻苦,但是到了初中我很轻松就能“全校第一”,于是我不再想以往那么刻苦,而是迷上了手工、画画、雕塑、书法、诗歌等等,用在学习上的精力或许没有20%。到了高中我的成绩只能混个中等,令我父母大失所望,认为我不务正业,像个问题儿童,长大了的问题儿童,我母亲为此大病了一场。母亲的大病让我意识到我必须加倍努力了,我开始疯狂的投入到教科书的海洋之中,只为那分数、分数、分数!
当然,也为报那父母养育恩。
我终于考上了个不错的学校,又上了个不错的专业——建筑学。这几乎是为我量身定制的一个专业,进入大学之后我才发觉以往投入到手工、画画、雕塑、书法、诗歌这些不务正业的东西是无比正确的。那些书本上的电磁感应、酸碱中和、洋流运动规律、精子和卵子如何结合等等在大学里再也没被提起过。
我深深的爱上了那个叫“建筑学”这个专业,参加过几次建筑学模型比赛,获得过一些小奖。据说大奖都是内定的,我这样的**丝可望不可及的。就像我们系的系花,她叫郭丽丽!
建筑学这个专业在新世纪开始以后就不愁找不到工作,尤其到了08年左右,全国的建筑行业开始井喷。于是毕业后,品学兼优的我进了这家全国百强企业,拿了一份看来很不错的薪水。当然,除了小部分用来开销,小部分寄回老家给父母,其余的都是张小蕾拿着。两年来我没存下什么钱,我当时傻傻的认为我的就是她的,她的就是我的。
恍恍惚惚的在公车上摇了一路,终于到了我们公司楼前,那是一栋二十层的高楼,在东海不算标志性建筑,但是作为一个设计单位,这已经算非常“宏伟”了,楼前“东海国际”四个烫金大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公司的前身是“东海设计事务所”,90年代时更名为“东海国际设计工程公司”。
我的工作地点在10楼的大办公室,就是那种很多人挤在一起,用隔断隔开那种,虽然我的不少同学都有自己的小办公室了,但我并不灰心,我知道我有天赋,上进而勤奋,我相信有一天也会出人头地的。这句话早上我对镜子中的自己说过无数遍了。
设计部的经理实际上也蛮“看重”我的,项目组的活大部分分给我干,他常常教诲我“年青人要多干点儿”、“年青人要多忍耐点儿”、“年青人要多学着点儿”。所以我干的活实际上最多,尽管奖金并不太高,但是本着“学习的态度”,我倒也不反感。
现在各种电脑绘图软件很发达,设计这项工作在我看来无非“动动手指头”的事,脑细胞也无非跟着活动一下而已。
当然我干得比别人多,奖金拿得比别人少,心里多少有些愤愤不平。当别人在对经理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时候,我仍然默默的坚持工作。
今天我看时间还早,就把桌面、地面上下打扫了一遍。虽然办公室的卫生名义上是大家轮着打扫的,实际上超过一半也是让我干了。
到了上班的时间了,同事大部分来了,我跟他们打招呼,他们冷冷的回应,我不知道大都市的人为什么脸上总是冷冰冰的。
半小时后,我们经理终于也上班了。这时他的秘书过来叫我:“谭晓风,关经理让你到他办公室去一下。”尾随着一阵香风,我来到经理办公室。
“经理,昨天遇到一点事,手机也丢了,所以忘了给您请假了,真是对不起!”到了办公室后,我主动承认错误。
“小谭啊,”关经理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到公司也两年多了,也是老同志了。”
“嗯。”我死板的回应,心里想了一些“谢谢领导栽培”之类的话,无奈说不出口。
“作为老同志应该对公司的规定很清楚,无故旷工是很严重的事,要知道你本月已经是第二次无故旷工了,公司规定一个月旷工两次,公司有权开除的。”
“两次?”我不解的道:“上次我是因为家事,不是已经向您说明过了吗?何况那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关经理微微一笑,大肚翩翩的道:“我没记错的话那天是八月一号,今天是三十,正好在一个月。还有,你光有口头说明是不行的,必须要有假条,你有吗?”
我苦涩的摇头,心中暗道:难道当时不是你说不用假条,一切有你!
太奸诈了!但是我不敢跟领导叫板,我突然意识到“官大一级压死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了,也意识到我即将失业。
当我犹豫是不是跟他再求个情什么的,关经理突然道:“虽然我有权开除你,但是法外也是讲情分的,这一次呢我会跟人事处求个情,毕竟培养一个人才也不容易。二十一世纪最重要是什么?人才啊。小谭你的能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别再把纪律不当回事,知道吗?”
我赶紧笑脸相陪,“是,是!谢谢关经理。”我一方面暗暗庆幸,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一方面对关经理不知该佩服还是该鄙视,当领导讲究恩威并施,他无疑做得很好,但隐约又觉得他的做法不太光彩。
关经理随即竟然关心的问我道:“小谭啊,最近你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听说你感情上有点小问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要跟组里说,知道吗?”
“谢谢领导的关心,问题不大,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关经理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小谭啊,天涯何处无芳草,男儿当以事业为重啊。”
关经理一句话似乎说到了我的心坎上,使我眼泪汪汪的,一时间我竟然觉得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关心下属的好领导。
我点点头道:“嗯,我会的,谢谢你。”我当时是真心的感激。
关经理突然话锋一转,“这里有个项目你看一下……”
我接过经理手中的简册,将图浏览了一遍,“水岸东方?这是个新项目啊,咦,是个投标项目!”
“没错,这个项目的地点非常好,在皇甫江的东岸,虽然地方稍显偏僻,但是我觉得后期潜力很大。”
我表示同意,不过我一看标书,吓一跳,投标截至日期XX年XX月XX日。
“下周一啊!”我诧异的道:“只剩下不到一星期时间了。”
“时间特别急,昨天项目组加班赶出来的方案,所以你知道你昨天没来上班给大家的压力有多大了吧。”关经理说我“没来上班”而不是“旷工”,这让心里能舒服一些。
“最重要的是,你连手机也关机了……”
“啊,关处,我手机丢了。”
“好了,先看图吧。这个项目很重要,你觉得项目组做的方案如何?”
“这个……还不错,不过还有优化的空间。”
“好,”关处好像等的就是我这句话,“今天是周二,给你两天时间,后天你拿出优化方案来。”
“两天!?我一个人弄吗?”
“没错,由于是招投标项目,所以你把项目包装漂亮一点,实用性呢就不必太注重了……没什么问题吧?”
“只需要包装一下吗?”我不解的道:“但是有一点必须改,您看这个方案有个硬伤,所有户型几乎在西侧都没有开窗,而项目就在皇甫江东岸,西边不开窗不是失去江景房的意义了吗?这个肯定会被扣分的。”
“如果你时间来得及的话可以一并改,不过……”关经理着重强调:“一定要包装好,让人看起来很高大上,明白吗?”
“明白。”
“嗯?还有什么事?”
“呃……呃……我想向项目组借点钱!”
“这样啊,”关经理略一思考:“处里最近的资金也不是很充足,你知道现在经济形势急转向下,而下周又要进行投标,那需要很大一笔前期投入。当然,你是好同志,好同志处里会着重考虑的。”
靠,那到底是借还是不借,为什么领导说每一句话都要让人猜!
“你先去把方案优化完再说!”
“哦,好的!”我心里凉了半截,只好把他的亲戚通通问候一遍,刚刚还说什么“需要帮助尽管跟公司里说”,真是虚伪!
两天就要把方案做出来!这有可能吗?我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我看着项目组做出来的方案,一眼就看出这是年初接到的一个项目“左林右舍”,户型设计、总平布置几乎全套搬了过来。我一看顿时无语,“左林右舍”做的是田园风,户型追求坐北朝南,但是本案却不一样,不能单纯的坐北朝南,应以皇甫江为景观带为依托,充分发挥江景房优势,适当增加西面开窗。
总的说来,改动量还是很大的,像以往这样的方案没有一个星期根本改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