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者死。
或许是因亏欠,或许是因报恩,也可能是因欣赏,甚至可能是因为畏惧。
余孤与魏利国之间,似乎还没达到那种深层的情感,自当也不该去为他卖命。一万六的债务,魏利国充当着牵线人的角色,对于余孤来说,这笔钱也在自己偿还能力的范围内,总不能因这点钱,便将素不相识的刘天一给做掉。
方才刘天一那一手捏碎玻璃杯,显然练过些硬气功,身子瞧着倒是消瘦的紧,可对于余孤来说,即便是使出半夜偷袭的法子,都未必能得手。
余孤的目光,瞥在方才刘天一坐的位置上,心口提了提气,缓缓道,“恐怕我做不了。”
“我相信,你能做到!”魏利国颇有几分坚定,毕竟他从未看走过眼。
“我。。。”余孤心里害怕极了,彷如真将刘天一杀了一般,这股莫名的底气,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转头瞧了一眼魏利国,目光刚触碰在一起,余孤便赶紧瞥向别处,那一汪的温柔似水,却藏着无穷的力量一般,令自己不由自主,唯有躲避而去,“杀人,可是死罪!”
“呵呵呵。”魏利国笑了笑道,“你又不是没干过,那晚在看守所里,若不是吴奇峰出手阻拦,李明早过了头七了。”
“那时,那时不一样。”余孤的语气,渐渐生硬起来,“我那时也不想活了。”
“不想活,未必就要去杀别人,想活下去,也许反倒要去杀人。”魏利国道。
余孤感觉全身都在抽搐一般,挣扎着,煎熬着。
他没有勇气去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甚至没有勇气去想,自己竟会痴呆般的答应了魏利国,那晚要勒死李明的冲动,不过是一时的仇恨激情,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不会将这样的激情,时刻带在身上的。
可余孤却不知为何,竟然无法去选择拒绝。
“做不了!”
仅仅代表着能力的问题,并不是意味着拒绝的态度。
“将沙皮找来,我陪刘佬下墓。”余孤全身憋足的劲,恍如一泻千里。
魏利国的眼睛,透出一丝光亮来。
那个深藏在余孤内心的结扣,魏利国瞧出了端倪。之所以余孤跟随自己进来,想必就是因为疯狗的那句话,虽不知道他与沙皮之间,有着怎样的仇怨,不过显然是刻骨一般的。
到底是佛爷,此时竟仍记得,在看守所里时,余孤唯一一次出去放风,就是在李明吹嘘沙皮两个字后,跟着李明出去的。
黑仔是沙皮的人,沙皮则是疯狗的手下,疯狗的上面,便是魏利国。
魏利国若要干掉沙皮,真可谓如捏死蚂蚁一般简单。
可是他并未应允,反倒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瞧着余孤。
“他害死了我姐姐!”余孤猛的站起身子来,眼神中焕发出炙热的火焰,泪水浑然不知往下淌,即便是此刻迎着魏利国的目光,内心也不再慌乱,也不再空洞,仇恨足可淹没一切,恨恨喝道,“还玷污了她的身子,我必须报仇!”
魏利国仍是那般静静的瞧着。
余孤慢了慢坐了下去,也未再说话,也已不必再说,说的已经够多了。
老道的魏利国,转瞬间明白了一切,明白了为什么在看守所里,无论如何旁敲侧击,都无法令这青涩的小子,说出故意伤人的原因。明白了这毫无手段的小子,竟选择守株待兔的笨办法,躲在汽车站的报摊里。明白了如今满脸愤恨的火焰,竟伴随着如雨而下的泪水。
搁在心底的伤痕,触摸一次,便会又生疼一次。
只是可惜,魏利国毫无同情心一般,既没有感同身受的怜悯之色,也没有嘘寒问暖的安慰之意,冷冰冰的瞧着余孤,彷如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见。
洋襄市刑警大队。
王广林已经几晚都未合眼了,三两口扒完番茄炒蛋盖饭,揉了揉太阳穴,又端注起桌上的地图来。几日来亲自带队,走访排查却连个目击人都未找到。自己从警以来,还真未遇到如此棘手的案子。
张龙的情况,比起王广林来更为糟糕,整日不敢眨眼的对着电脑,眼圈早熬得黑红,“王队,通往事发点的所有路段监控,我都排查过了,根本没有那辆白色宝马车,如今只若一闭上眼,脑子里倒全是宝马车了。”
“怎么可能?”王广林有些生气,“难不成那辆宝马车是从天而降的?”
“王队长。”张龙有些委屈道,“咱们市所有路段的监控设备,大都是七八年前安装完毕的,许多路口的摄像头早成了摆设,根本没用。”
“嗯。”王广林灵光一现,认真端摩着地图,指着地图上问道,“这几条路的监控设备有没有坏?“
“都坏了。”张龙瞥了一眼,丧气道。
“好!好!好!”王广林一连说了三个好,脸上总算露出点欣喜之色来,这种大海捞针的办法,虽是愚笨了些,但也有着很大的作用。既然这三条路无法进行监控排查,想必宝马车就是在其中一条路上,穿梭至事发地点的。
案件总算理出一条微不足道的线索来,可有总比没有强。
可这三条路,与市区主干道也是盘综错节,相互交叉,覆盖面积几十公里,难道继续大海捞针去排查?
王广林又无奈的低下了头。
“王队长,我倒是有个主意。”张龙瞧着王广林点了点头,继续道,“找个人来帮忙,也许很快就有线索了。”
王广林抬起头,瞧了一眼张龙。
这似乎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也是自己不该去做,却又不得不做的了。
徐达平!
一想起这个老上司,王广林内心便充满了信心,可如今徐达平调任缉毒处三年多了,况且早已是副厅级的人物,自己如何能劝说令他前来相助呢?
不过王广林倒是个敢想敢做的人,立刻起身出了刑警大队。
“明天,明天我带沙皮来!”
余孤不知道魏利国是什么时候站起身子的,只是听到这句话时,抬头已瞧着魏利国出了包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