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议事大厅。
一股冲天气势骤然如若响雷般,响彻在城主府之上的风雪上空。议事大厅坚实的地表蓦然炸裂而开,甚至都激起厅外院落中铺盖的灰色板砖。而两名小心翼翼端递着茶水的丫鬟,被这几乎凝为实质般的杀气,吓得脸色煞白,身形颤巍间,连茶杯碎裂落至门口,都浑然不知。
甚至连远在议事厅外的石屋都受到些许震撼。哪怕陆一川心志远胜同龄人成熟震惊,也被这怒火狂涛般的威势,吓得脸色煞白。他内心十分吃惊,眼神中尽是隐隐不安,时不时盯着窗外,却是不知晓究竟是何人拥有如此恐怖的气势。
“魏仁豹,你这就是你所谓的喜事?”
林震山倏地从首座跳将而起,在如若猛虎般的咆哮过后,半步小炎宗的威势在他戟指怒目之下,仿佛泄堤后的滔天洪水,几欲将正厅中那中年男子及他身后的红衣少女吞没。
近些年,他已经从未如此愤怒过了。特别是有人因为这千年黑芝来戏弄于他。
魏仁豹颤巍的手掌在背后几乎将衣袍抓破,他向前极其艰难的踏出一步,硬着头皮强忍住那慑人的威势,即使他眼中尽是忌惮,却仍浮现出一丝笑意,但语气颇有些暗讽,说道:“以这五横城主之位换取千年黑芝。林震山,这个买卖,你稳赚不赔啊。”
听到这句话,林震山不由得怒极反笑,冷冷道:“魏仁豹,我七年之间数十次险些在云雾天泽丧命,都寻求无果。仅凭一句话,便要让我将城主之位拱手相让。魏仁豹,你这如同三岁孩童的智商,当真是天下鲜有的蠢货。快滚回去,撒泡尿自己照照镜子吧。易老,送客。”
眼见林震山扫人送客,魏仁豹又惊又怒,他凝神大喝,道:“林震山,难道那方九机没向你提及这千年黑芝的幕后主人是谁?”
方九机?
前几日,这永康万宝阁阁主方九机,无意对他提及有这千年黑芝的消息。如今看来,怕是这魏仁豹在背后搞鬼,怪不得如何逼问这方九机,他都守口如瓶。但,凡事不会空穴来风,万一这魏家当真有这千年黑芝不成?
“怡儿,上货。让林城主睁大眼睛好好的瞧一下。”
话音落下,魏仁豹身后骤然闪出一道红色倩影。只见这红衣少女仅是二八芳华,五官却无比精致。姿色绝美,身形窈窕,如此沉鱼落雁般的容貌,鲜有人能及得上。
她一双纤纤袖手,如葱白般纯碎,如羊脂玉般柔和,慢条斯理翻开这青玉盒子,手势也极尽唯美。
待到这青玉盒子展开落至众人面前,只见一道道如墨般的气雾飘散而出,雾气萦绕间,隐隐有某种特异的药香。这千年黑芝虽蕴含剧毒,但其所散发的药香却无任何毒性。
“千年黑芝?”这般药香及药草模样,果真与鬼先生描述形容无任何差异。
林震山神色间尽是难掩盖平静,不由得失声喊道。这七年间耗费心血,经历数十次生死都寻求未果,如此梦寐以求就在眼前,他甚至都不惜立刻向前抢夺。早些年时间充裕,他未曾大张旗鼓广散消息搜寻这千年黑芝,只是近一两年时间紧迫,迫不得已求助永康黄字号万宝阁阁主方九机。
眼见林震山难以平静的神色,魏仁豹趁热打铁,说道:“林城主,意下如何啊?可别等你那义子病入膏肓再作打算,当心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泪纵横啊。”
将内心躁动不安的情绪按捺而下,林震山重新恢复平静,说道:“哼,五横城主之位,岂是说让便让的?魏仁豹,你若真对这城主之位势在必得,便需再答应我一个条件……”
话音还未落下,左右站立的三位长老,纷纷坐不住脚,匆匆站入正厅当中,煞费苦心不停劝谏道。
“家主,万万不可啊。这父辈六十年的基业,怎能拱手相让?这可是承天府官文批下的五横之城啊。”
“是啊,怎能因一个异性子弟失掉这城主之位,还请家主三思啊。”
“还请家主三思啊。”
……
偌大的正厅当中,此刻喧闹声顿时不绝于耳。魏仁豹眼角浮现一丝冷笑,仿若看戏般,冷冷讽刺道:“林震山,别说一个条件,就算是一百个条件,魏某眉头也绝不会皱一下。”
“卑鄙贼子,休要蛊惑我家城主。此处岂有你这野狗撒野之处。”易老贵为城主府大长老,辅佐林震山父亲至今,已有一甲子。这辛苦所打下的基业,岂能被奸人所得?他平日向来随和,鲜有如此暴怒。
魏怡儿脸色骤然一黯,当下秀眸严峻,娇声喝道:“老家伙,我父亲岂能容你如此辱骂。今日你这把老骨头,我便让他彻底散了架,看你还如何出口辱骂。”
“好个大言不惭的小丫头,如此狂妄,今日我便当场替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易老怒极反笑,袖袍猛然一甩,枯瘦的手掌之上骤然熊熊燃烧而起一团碧绿烈焰,一身强劲的修为气势顿时展露而出。
“你——”
那名红衣少女刚欲摊开五指,冲上前去。却被魏仁豹伸手拦下,往前一步,沉敛的气势灵主气势如若决堤的洪水般猛烈。厅内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放肆,当真置我林震山是摆设吗?”
宛若雷霆般怒火,令这一触即发的气氛竟徒然降下许多,一时之间,易老悄然熄下掌心烈焰,只是依旧极其不甘的盯着魏仁豹他们。
“林震山,既然你这家务事都未料理完毕。千年黑芝,我也不想交易了。今日,魏某便告辞了。”言罢,同着魏怡儿,便要转身离去。
林震山却突然说道:“慢着。魏仁豹,这千年黑芝我要定了。你且答应我这个条件,明日便交割。”
魏仁豹赶紧转身,神色欣喜,急切道:“愿闻其详。”
林震山目露精光,似笑非笑说道:“今夜,让你的宝贵女儿与我这义子,洞房花烛。”
“可你若是不答应?”林震山念到此处,看着脸色渐渐铁青的魏仁豹,语气骤然森冷,接着道:“我便倾尽我林家之力,杀入你魏家,即是得不到,也必要让你魏家在南风城消失。”
赤裸裸的威胁?硬生生的打脸。从未有过的屈辱。魏仁豹几乎怒不可遏,颤抖的手掌猛地握紧,铁青得要发紫的脸色,令他现在便想不顾一切冲上去杀了林震山。
想不到想以此威胁林震山,却被林震山这条疯狗反咬一口。他就是想破脑门,也想不到林震山竟为了一个经脉碎裂,察觉不出隐脉的废物如此疯狂。
如今,骑虎难下的反而是他了。
“林震山,我岂会让我的女儿嫁给一个废物,守一辈子活寡?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怡儿,我们走。府外,有我们众多的魏家好手,拼了我们魏家的底蕴,对于林家,又有何惧。”
魏仁豹冷哼一声,一把抓起魏怡儿的手臂,便要大步跨出门外。然而,他握住魏怡儿手臂之时,却感觉到她肩膀似乎有些微颤抖,他加大力度,却见她的步伐仍未移动分毫。
“我答应这个条件。”
魏仁豹脸色骤然一变,转身向后,他发黯的面庞如若暴雨夜那浓重的乌云,惊怒交加,他沉声大喝道:“怡儿,你疯了不成?”
“爹拼着性命不要。也不会牺牲你来成全,爹决计不让你嫁给一个废人。”
魏怡儿秀眸清澈,心中一暖,但此刻她却沉着冷静向前跨了一步,以一种谈判者的心智,说道:“林城主,加上你林家所有基业作为聘礼。”
闻言,林震山虎目微微一寒。此女无论是美貌,还是那妖孽般的修炼天赋,哪怕在整个南境都鲜有人能够比拟。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胆色。但,姜可还是老的辣。林震山神色镇定坐下,淡然说道:“一半。”
“成交。”
一锤定音,魏怡儿斩钉截铁说道。
覆水难收,眼见魏怡儿执意孤行,魏仁豹心中担忧。老实说,他极为眼馋这城主之位,对这林家一半的资产,也是心动无比。只是,他到现在却仍不知魏怡儿究竟作何打算。
“爹,小不忍则乱大谋。待我们一步步蚕食林家后,爹爹回归中境,不是多了几分希望吗?”
“这……”魏仁豹知晓女儿目光长远,但他权衡再三,低声说道:“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爹立即带人杀入城主府。”
林震山见这两父女低估不停,当下颇有些不耐烦说道:“魏仁豹,今晚回去好生准备。今夜我义子大婚,明日我林家乔迁新居。双喜临门。”
“哼,林震山,给我准备好承天府正统官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