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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顾此失彼

夜色渐深,泷江上的画舫游船相继熄了灯火,有淡淡的雾气从江面上升起。一只小船顺着江面晃晃悠悠地前行,船无灯,人未眠。船首立着一人,这个人全身笼罩在黑衣之中,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江面极暗,但从此人的眼中竟可以看见一道幽冷的寒芒,似乎无边的黑暗也阻挡不了他的目光。

“阿承,你都看了半天了,到底有没有找到老大?”

黑衣人回首,望向说话的那个人。那人站在黑衣人身后,倚着一柄重剑,那重剑长愈八尺,宽也有二尺,剑身厚重,似乎没有开锋,如果不是有剑柄,真要让人认为是一根极粗的铁棒了。而真正令人吃惊的是他的个子比那长剑还要高上一截,浑身粗壮无比,相较之下,身形正常的黑衣人看起来就像孩童一般。不过他的表情呆呆傻傻,行为就一点也不像个成年人了。

黑衣人淡淡开口道:“天问逃离的时候场面已经混乱不堪,也正是如此他才得已逃脱。现在天色这么暗,想找到他实在不易,不过以他的本事,天亮之后肯定也能找到我们。所以阿宝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先去休息吧。”

阿宝听罢,嘿嘿憨笑两声,想来他也是十分相信自己的团长,说道:“那阿宝去睡了,阿承也早些休息吧,一会我叫潼儿和妍儿来接班。”

陆承影看着阿宝的憨傻笑容,目光也变得柔和了几分,说道:“你们休息便是,我没有大碍。”

话音刚落,船舱门帘突然被掀开,一个面容青稚的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

“宗助,有发现吗?”陆承影看着那名男子,说道。

那被唤作宗助的少年一直眯着双眼,说道:“在前方不远处有杀气,我感觉好像是师兄的。”

“阿宝,鼓舤,全速前进。宗助,把潼儿和妍儿唤起来,大家做好战斗准备。”际承影发出一连串的指令,看着船前的茫茫夜幕,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

天问已经放弃了抵抗,闭上眼静静等候着死期的到来。然而三息过去,他却什么都没感觉到,疑道:“莫非我已经死了?可是他们的刀再快,我也不至于丝毫感觉都没有。”他缓缓睁开眼,发现对方的刀距自己的脑袋不过一寸,却静止不动了。待他细看,发现刀身被两根手指夹住了,目光顺着手指移动,天问猛地吃了一惊,大声说道:“你你你……你们怎么来了!”

能让天问如此吃惊的,也就只有这些天日夜陪伴他,将他变为废人,他方才还心心念念想要报复的,月凛和阿篱。

夹着刀刃的自然是月凛,他双指稍一用力,长刀登时断为两截,又有几个水兵冲将上来,他便使起了前些日在天畔对铁掌帮时使用的“手刀神功”,鬼魅般绕到那些水兵身后,一手刀一个,将来人全部击晕。船上水平本有上百之数,先前天问那么一闹,再加上现在月凛的这几下,余下的水兵便仅剩了不到二十个,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天问即知阿篱是军中人士,却在这里帮他清理这些水兵,好奇心上来,再也顾不得他俩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问道:“臭女人,你与这尉迟谨不都是军部的吗,在这演大水冲龙王庙是什么意思?”

阿篱没有理会天问,而是走上前,对着尉迟谨,语气间没有丝毫的恭敬之意:“你是何人,为什么要假冒是大将军的人?”

尉迟谨闻言大惊,道:“你……你怎么……”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吗?很简单,大将军早在十余年前就已经交出军权,闲居在京,帝国这十余年来,早就没有以他的大名为令旗的军队了,你挂着这‘晟’字旗,不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你们是假的吗?再有就是,刚才他说你是尉迟谨,尉迟谨年龄三十有八,脑袋顶上更是寸草不生,你想做假也得扮得像一些才好。”

听得阿篱的话,月凛张着嘴,定定地看着阿篱,半响说不出话来。阿篱奇道:“你怎么了?”

月凛应道:“你看一眼旗子,再听天问说一句话,就知道对方是假的啦,你可真聪明,我这么笨,你要是不说我是断然明白不了的。”

阿篱嘻嘻一笑,眉毛好看地弯了起来,说道:“你若是笨,那与这假将军斗了半天也不知情的天问又是什么?相较之下,你很不错啦。”

天问一楞,知道阿篱是在报先前自己骂她“臭女人”的一箭之仇,轻轻哼了一声,也不再接话。

尉迟谨怒道:“一派胡言!我看你们三人分明就是想造反。”说罢一挥手,令余下的水兵冲锋,一声令下,周围的水兵竟没有一人上前,先是天问,后是月凛,这二人都强得有如天神下凡,他们这样的血肉之躯哪里能挡。

阿篱正色道:“我乃镇西军第四师团天畔营部监察长,你假冒大将军之名,私调军船,还不束手就擒!”

尉迟谨自知不敌,却仍不肯坐以待弊,取出一枝羽箭,朝着月凛射了过去。月凛见状,稍一侧身,便避了开去,那尉迟谨并不失望,嘴角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月凛正在犯疑,突然听到阿篱大叫一声“小心!”回头看见军船的主桅杆倒了下来,并砸向他们三人。

原来尉迟谨算好了自己与月凛的位置再射出那一箭,只要月凛避开,羽箭便会击中桅杆。月凛急忙回身,高举双手,直接将那桅杆接了下来。尉迟谨抓着这个机会,便向船舱内遁去。

待月凛将桅杆推开,阿篱又将天问的周身大穴封住,对月凛道:“先把他放这里,我们追。”月凛应了一声,两人同时向舱内奔去。

军船极大,船舱内部也颇为宽敞,不多时,二人便看到了一道身影,果然是尉迟谨。月凛速度极快,呼吸之间便掠到了尉迟谨的身前,却没有立刻上前。

原来尉迟谨已经抓了一人,用匕首抵着他的脖子作为人质。那人身着官服,留着美髯,眼下却被匕首削去了一半。尉迟谨道:“你们可知道他是谁,再敢上前一步,他可就没命了!”

阿篱晚了数息才赶到,看到那名被抓作人质的男子,惊道:“陶,陶刺史?你休要伤陶刺史,我放你离去便是。”

尉迟谨知道自己手握重要的人质,二人不敢轻举妄动,当下也放松了几分,说道:“你们给我备一艘逃生用的小船,我带着陶刺史上船,你们在这里不要动。待我将船划到对岸,自然会放了他。”

那假尉迟谨的修为并不弱,想在瞬息之间夺刀救人并非易事,阿篱思来想去,也只能答应了他的条件,便要去准备小船。忽然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陶刺史还在原地,尉迟谨却没了踪影。顺着巨响的来源往前看,只见一路上的桌椅事物都碎得七零八落,尉迟谨倒在舱角的废墟中,抵在他胸前的,是月凛的拳头。

阿篱楞了半天方才缓过神来,对着月凛说道:“你这个家伙,还要让我吃惊几次才能看清你的实力。”

……

阿篱与那陶靖陶刺史本就相识,当下也不多作客套,擒了那假冒的尉迟谨,便要出舱去拿天问。

刚出船舱,便看到一个黑衣人背起天问,就要离开,月凛看出来那人是陆承影,脚下生风,便要冲过去阻拦。不及他手碰到天问,就听得“啊”的一声大叫,一柄快有丈余长的重剑,带着刺耳的劲风,呼啸着砸向月凛,正是墨之佣兵团中的阿宝。月凛识得厉害没有硬接,轻巧地侧身避开两步,再度起势,想要绕到那持重剑的阿宝身后,却不料他那一剑威实在太大,剑气浓稠如液体般聚在他周身,久久不化,月凛一时间竟没办法欺身近前,只得再退几步。如此一来,便已经错过了抓住天问的最后机会,陆承影已将天问负在背上,纵身跃入了他们小船中。

月凛见状,想要去拿阿宝,却见两柄长剑破空而来,将他的去路完全阻断,原来是墨之佣兵团中那对姐妹的飞剑,阿宝也趁此机会跳下军船,回到了自己的小船上。

月凛站在船沿,见天问等人的小船缓缓离开,想要追上去,却被阿篱拦住,说道:“他们人多,你方才也看到了,个个都不简单,你一个人去太过危险。”

天问坐在船头,对着二人喊道:“看在你们这次碰巧救了我的份上,我暂且就不干这单杀你们的生意了,不过下次别再让我遇见你们,否则,小爷我一定废了你们的丹田,让你们一辈子做我的奴才!”

声音渐行渐远,小船也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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