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出租车,快步走入酒店。
老沈下榻的酒店是东北首屈一指的白金五星酒店,刚步入正门,那股子金碧辉煌的奢侈感扑面而来。大堂中的灯光晃得我一下子没睁开眼。我心暗道:好家伙,这酒店装修可老鼻子钱了,这活要是落到我身上得吃几成主材钱啊!想到这不禁鄙视自己一下,真他.妈的没出息。轻咳一声,捋了捋衣服上褶皱。
这时,一位衣着酒店制服的接待小姐面带微笑盈盈向我走来,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我报上了老沈的名字以及房间号。接待小姐笑道:“沈先生之前有所交代,请您跟我到宴会厅。”说完便头前带路进了电梯。
走在接待小姐身后,看着那玲珑妙曼的曲线在制服的包裹下一扭一动,不禁感慨还是五星级酒店的接待小姐正点啊,比我们公司的前台接待漂亮多了。
位于酒店六楼是该酒店的特色宴会厅,又名万鑫宫。空间宽广,欧式奢华风格,四周的灯光都呈现一种暖色,让人感觉置身于黄金屋之中。
老沈正坐在入口不远处的一张桌前等着我,见我走进来急忙起身迎了过来。数年没见,老沈的变化不太大,更填几分成熟和富态,一身灰白色的休闲西服,品牌的手工小牛皮鞋,腕上戴着一块帕瓦强尼手表。我暗自啧了一声,心道好贵的一身行头。
老沈对我十分地热情,搂着我的肩膀说:“老铁,好久不见,想死我了。”话语十分真诚,听得我鼻子一酸,好悬没掉下眼泪来。
我说:“你小子可以啊,几年不见,变得更牛逼了。以前是富二代,现在是CEO啊。”
老沈笑道:“什么CEO啊,只是在外混口饭吃,哪有那么多公司啊。”
我说:“这年头就三样东西不缺,小姐、大学生还有就是CEO。”老沈大笑道:“老铁,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贫。”说完招呼我坐下,吩咐服务生上菜。
不一会儿,服务生推着一个手推车来到我们餐桌旁,车上放着一个冰盒,里面盛放着一瓶红酒。老沈道:“这是法国的红酒黑皮诺,冰镇后饮用极佳。这次我特意给你带回来的,咱哥俩多年不见好好喝上几杯。”
我嘿嘿一笑,调侃道:“还是五星酒店好啊,还允许客人自带酒水。”这一句一下子将旁边的服务生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沈也笑着道:“确实,不过这里美中不足没有给你调红酒用的雪碧,你得凑合喝。”
喝了几杯酒,先于老沈谈了谈这几年各自的经历,我告诉老沈自己读了三年专科,也是不学无术,毕业之后进了装饰公司,成了室内设计师,明面上说的好听搞得是设计,实际就是一个会用电脑做效果图的销售员。
随后我问老沈现在做什么,老沈淡然地告诉我他在美国的一家私人博物馆做特助。我一愣问老沈你不是在美国学什么航空工程吗,怎么一下子跑到博物馆去了?
老沈道:“你以为在美帝工作就一定从事的是大学期间的专业课程,别扯了。世界都是一个样,中美都不例外。我虽然学的是航空,属于以为优等专业,但想在美国从事这一职业却很难,毕竟美国宇航局不可能要我一个中国人不是,再说了,我对这一学科也没什么太大兴趣,大学混个毕业之后也并没有再往上考。索性找了一份自己挺感兴趣的工作,现在的生活我也比较满意。”
我又看了看老沈的一身行头,心道:你这算是比较满意,我做梦都不敢想呢。便道:“这倒也是,人总得为自己活着。不过要我说你当初就不如去学习金融,然后回国继承你的家族企业,在国内当个小土皇帝也比给老外当助理好吧。”
老沈一笑,突然转移了话题道:“我这次回国,一是好久不见没见你,来和你叙叙旧。二来我是在这里捣个短儿,过些天我要去一趟台北,参加一个国际博物馆的交流会。”
我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老沈看了看我,随手从旁边的公文包中取出一份类似于宣传手册的东西递给我。我对什么博物馆之类东西没什么了解,也不感兴趣。不过东西既然递了过来我也只好看看。
我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份拍卖会的内部手册,我思念着不是说博物馆交流会吗,怎么还有拍卖?不过转念又一想毕竟资本主义社会,人家的想法做事风格应该和我们这边都不太一样。也许几家博物馆凑到一起交流些收藏心得,再趁势拿出一些收藏品借着风头拍卖赚上一笔,也是情有可原,和我们装饰公司借着店面周年庆的名字打折买家电是一个道理。
想到这便信手翻开手册,但见里面都是一些即将拍卖的收藏品,细看之下也为之不禁惊叹。这些即将拍卖的物品种类齐全,数量繁多。中日韩、东南亚,欧美印非各有涉及。古瓷名画、佛头兵器只要你能想到的艺术臻品应有尽有。其中甚至还有一副号称是柴窑的茶盏,起拍价直接就是一亿新台币,看的我连连咋舌。
再往后翻就没有什么太让人惊奇的东西了,我兴趣全无,草草地翻着准备还给老沈然后去喝黑皮诺,正当我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刚要合上手册。突然,一张图片映入我的眼帘,顿时,仿佛一道闪电击中了自己,我整个人登时都木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震惊!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那张图片是一个冷眼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吊坠。所雕刻的是一只通体黝黑的小黑猫,材质很像是现在烂大街的黑曜石,没什么光泽,整体来说都不怎么出彩,不过其奇特的地方在于这只小黑猫的尾巴,足足有九条之多。这九条尾巴很有顺序地排列在猫的身后,好像是开平的孔雀一般。
我所感到震惊的原因也并非这只吊坠的奇特造型,而是就现在,我的脖子上就戴着这么一条九尾黑猫,与图片中的完全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我瞄了一眼下面的竞拍底价,一千万新台币。我飞快地在脑子里算了一下,两百多万人民币啊。要知道这还只是一个起拍价格,谁知道最后成交之后是多少?
霎时间,我身上已渗出了一身的白毛汗,把衣服都要打透了。感觉脖子上戴的九尾小黑猫吊坠顿时变得滚烫起来,在衣里挨着的肉皮都要被烧焦了一般。
最终,我稳了稳心神,拿起面前的法国红酒一饮而尽。那冰凉的红酒如同水蛇一般窜入我的喉管,直直地刺激到胃里,整个人都为之一震,感觉好了一些。长呼一口气,将手册换给了老沈。
老沈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将那本内部手册收到公文包中。随后又给我倒上酒,和我谈起了高中往事。
我一时间还不能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解过来,便有一搭没一搭哼哼哈哈地陪老沈聊着。只觉得脑子里混沌一片,好像一堆将要凝固了的浆糊。
随着不断的聊天,往昔的一幕幕回忆在眼前,有快乐、有迷茫、有荒诞不经。我的神经也随之逐渐放松下来,不再紧绷着。
酒直喝到深夜才罢盏,老沈邀我到他房间夜寝伴塌继续畅聊,我心中已有了心事,踹踹不安。左推右辞说明天真的有急事,等解决之后一定第一时间再来找你叙旧。老沈见我格外坚持也不勉强,送我到酒店门外。
我再次坐上出租车直奔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