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姥爷手艺不一般,只是区区一个小县城的小银匠,虽然听说过乌木的名字,却还从来没用这玩意儿做过什么东西。这么好的东西,也不是他等闲就能摸到的。他怕浪费了周小花的东西,仔细考虑了好几天才开始下手,把孩子拿给他的乌木先抠了一对镯子出来,刻了七个小吊坠,八个小牌子,边角料做了五串手链。
周小花东西拿回来在乌木盒子里小石头的边儿上养了两个来月,把其中的一个镯子给了杨姥娘,留下了三个吊坠,三个牌子,两条手链,让杨姥爷跟老姥娘自己看着怎么分配给自己个的子女。其他的东西拿了回来交给杨大会分配。
杨大会看看东西,母女四个人分都不好分,每样东西一人一样都分不到。她听周小花说了这些东西的好处,根本就不想把东西另外往外边派送了。
可周超不乐意了,哼哼道:“都是亲戚,怎么就你娘家人有,我们家人就没有?”
不患寡而患不均。凭什么杨家的亲戚就有那么一大堆的东西,就他们家亲戚没有?这也太不公平了!
不得已,杨大会只好拿了两个吊坠,两个牌子,一根手链出来。
东西没有一气儿交给周奶奶。若是给这位,估计周家周超几兄弟啥也得不着。反正周奶奶那么多的东西,周超家他跟杨大会夫妻两啥也没得到过周奶奶的,只听人说过周大姑跟周二姑得过周奶奶一人一对金镯子,也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
吊坠给周奶奶带着一条,周大姑拿了根吊坠,周二姑要了条手链,周大伯周武跟周英一人接了一个牌子带到了身上。
这些东西都是周家几兄妹回来的时候,周超直接当面拿给了他们。
镯子给了周小草,先由杨大会收着。周小三带了个吊坠脖子上,杨大会跟周超一人带了个牌子颈子上。至于周小花,她只喜欢亮色的东西,这东西乌漆麻黑的,她一点儿都不喜欢。何况她身上带着的那块小石头,比这乌木做出来的佩饰好上了好几个台阶儿,她也用不着这类儿的玩意儿。
杨姥爷这里,觉着小闺女不在身边儿,就偏着她了一些,给她邮寄了一个吊坠,一个牌子过去,分了两样儿东西给她。
杨小姨不是个吝啬人儿,牌子给了小姑子,吊坠给了一个常年病歪歪没多少精神气的邻居的孩子,那孩子是胎里带出来的弱症,从小到大身体就没好过,带了这玩意儿精神气儿慢慢好起来,才个把月就吃好睡好,能说会蹦,跟个正常人一样了。把个拿孩子当眼珠子的邻居喜得心花怒放,真心帮忙杨小姨想办法,在当地纺织厂找了个活儿,打临时工干起,很快成了厂里的正式工人,人还教杨小姨自己个领工资拿东西,自己挣钱吃饭,再也不用看小姨夫一家人的眼色,也不受小姨夫一家摆弄。小姨夫一家见了杨小姨就气短,再也不敢拿捏她了,倒让杨小姨重新活出了个人样儿。
周小花后来听杨姥娘跟她讲了杨小姨的事儿,怀疑杨小姨把自己拿出来的牌子给邻居孩子的时候就已经起了心思了。不过即使如此,她也不觉得杨小姨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人只要能够自己想办法,努力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那就说不上什么对还是不对。功利不功利的,没那么多的说道。难道非要跟头世的周小花似的,明明知道自己的生活已经乱成了一团,纠成烂麻了还熟视无睹,等到自己个不想忍受的时候连尝试改变的勇气都没有,懦弱地转头离开,视而不见才好?
如果杨小姨在外面生活了好几年了还是朵一掐就烂的小白花,那才该周小花着急呢。
至于杨小姨把爹妈拿给她的宝贝牌子送人值得还是不值得,这不是周小花能置喙的事儿。杨小姨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也得到了她需要的,杨小姨并不曽徒劳无功。这个就见人见智了。
反正现在小姨夫别说虐待杨小姨了,巴结她还来不及。
他们一家还想哄着杨小姨再跟杨姥爷要点儿什么物件儿,也给他们家闲在家里的小姑找个活儿呢。如果可以,能给小姨夫换个轻省点儿的活计,那就更好了不是?
所以,头世周小花记忆里这个时候杨姥爷带上三个舅舅去接杨小姨的事情,跟本就没有发生,也不会发生了。不但如此,东北那边儿计划生育的政策好像实行得没小周庄这里这么周密,也没那么早,杨小姨没交一分罚款,小姨夫的工作也没受到一点儿的波及,两口子又生了个大胖小子。人家这孩子只比周小三大了三个月。
人两口子感情好得很,蜜里调油说不上,但也总归是亲亲热热。年前腊月里还不到过春节的时候,一家四口破天荒地一起回来探亲来了。这是准备在家多住些日子,要在家里过完了春节,初七,八再回去。
这都跟周小花头世不同。可以说这事儿完全属于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杨小姨回来不回来的,周小花不是很关心。
村里放出了话来,村南村北的果园也准备包给村里的人,干部们就不操果园好还是赖的这个心了,让村民们好好合计合计。这个事儿开了春就要落实了。
春节的时候,周超杨大会到杨姥爷家走亲戚,杨大姨家村里也传出这样的话来了,于是这么多的人坐在一起商量这个事儿。
杨大姨说:“我是不知道果园怎么样,反正我们村的栗子园我们家是要包的。栗子下来没有人收,我就跟我外头(当地喊自己家男人的称呼。两口子一个主内,喊内人,一个主外,喊外头)逢集就去,也不愁我家的栗子卖不完。”
杨大姨自打学会了糖炒栗子,自己家的栗子就没糟践过。栗子这玩意喂猪太不上算了,逢集卖糖炒栗子简直太划算了。自己家的栗子不够卖,他们两口子还把邻居家院子里的栗子都买了回来炒着卖,这几年钱真的没少挣。不单一家六口的日子好过多了,杨大姨说起话来,也很有底气。
说起来,农民不怕吃苦。他们就怕自己苦过了,还啥啥收获都没有。承包果园好说,苹果也总会结果子。可结了果子卖给谁呀?这是最为关键的问题。镇上是有冷库,可里面收东西价钱太低了,不符合大家的利益。这是所有人目前都看得到的事儿。周超想承包果园,他也担心这个问题。
杨大姨问周小花:“小花,你问问你干爹,苹果除了囫囵个儿吃,还能做什么不?”
周小花摇了摇头。她活了三辈子了,还真没听说苹果除了整个儿吃,能格外做什么的。不对,也有,能做罐头。可这玩意儿,还不如直接吃苹果呢。反正给周小花一瓶苹果罐头,一个苹果,她是绝对要首选苹果的。
苹果园如果伺候好了,选对广受大家欢迎的品种栽种,还是很挣钱的。起码在周小花头世的时候,他们老家当地,苹果一直是当地比较受欢迎的栽种果木。不过周小花在这事儿上不想参议。他们小周庄的果树品种说不上好,而且成年果树数量又少,即使有要承包的,周超也靠不上前。以后要想挣钱的话,周超承包了要提前嫁接一些新鲜品种,每年春节修剪,夏天秋天打农药,折腾起来也很劳累。
周小花现在还记得当年他们家包了果园,到了打农药的时候,那一年他们家跟当时杨小姨离婚后再婚的小姨夫家散伙了,她虚岁才十一岁,就不得不踩着喷雾器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帮忙打农药,好让杨大会倒出空来和农药,挑农药,她爸周超就擎着安着喷头的长杆子到处喷洒。一天下来,她两只小胳膊疼得好像不是她的一样,整个人也象从水里捞出来的,累个半死。最关键的还是,她爸她妈干的那两样,她哪个都干不了,算下来就她这个最轻松了。
说起来那个滋味儿,到了如今周小花都觉得难受。
要知道,农药不但药虫子,对人的妨害也不少。闻一天的农药味儿,吃饭的时候鼻尖还感觉有农药味儿缭绕,恶心得要死。
周小花真不想把这个过程再来回顾一遍。她也不想她爸周超跟她妈杨大会来吃这个苦。
可这个事儿,确实不是她说了能算的。
周小花一个小孩儿做不了周超杨大会这两个大人的主不说,她也挡不住人家两口子多挣钱,过好日子的心不是?
小周庄象周超一样有顾虑的人也不少。大家合计了一个来月,到商量承包的时候,还是把果园都承包下去了。
村北的果园一共二十多亩地,分成了六家人来承包的。村南的果树林子则被两家人承包了。周高家还是承包的他们头世的那一片儿,共有五亩多地。周湖家在南山包了十几亩。也跟头世一样。周超心里不托底儿,不象头世有后来当技术员的继小姨夫给他吃什么定心丸儿,他们家啥果树都没承包到。他们家只承包了十二亩的山地。
这样算下来,他们家就有二十亩的地种着。这年头可没有后来那么多的现代化工具使用,有的话也没几家买的起拖拉机,收种全部靠人工,最多不过耕田犁地的时候借用一下牲口,一点儿都说不上轻松。只不过比承包果园轻松点儿罢了。每年春秋两季农忙的时候,一样忙得要死,累得象狗。也因为这样,即使周小花要跟着杨老头出去游历游历,也都是一到了农忙就回来了,她能帮的忙尽管不多,但也聊胜于无不是?
春节一过送走了杨小姨,周小花就跟杨老头又往SC来了。
两父女都对龙珠有那么大的缺口很是不满。想来即使有象周小花这么暴殄天物要把那玩意儿喂给石头空间的,也绝对不多。那东西水泼不进,火烧不烂,又硬得啥啥都切不动,没理由说不见就不见了,还少了这么多不是?
这父女两个在山城呆了两个月,啥啥收获都没有。走的时候天儿还冷着,地上还有未下完的大雪,回来的时候春暖花香,到处绿油油的,人身上到处充满着往好日子奔的劲头儿,连空气中的风也吹得一点儿都不冷了,让人浑身都有劲儿,舒爽无比。
这时候,村里关于果树承包的事儿也早已落下了帷幕,啥啥都已经成了定局了。
周小花想想自己头世周超杨大会每年专给她留出来放到秋天才采摘吃起来又香又脆又甜的黄元帅,再想想那颗红玉树上结的红红的不大但闻起来果香扑鼻,弄一个放屋里,存一个冬天都干巴了整个屋里照样弥漫着浓郁果香的小苹果,这些都将与自己无缘了,苦笑不已。
杨小姨继续在东北生活不曽跟小姨夫离婚,不用说就是因为周小花的缘故。如果不出意料,头世后来掉东边水库淹死的他们家老二应该也不会出现淹死的意外了。
除此之外,周小花还救回了本该被淹死的小哑巴,也把他们家的小堂妹从土里边扒了出来,救了回来。
周小花重生一回,小翅膀呼扇得还挺厉害的,改了好几个人的命运。
就连周小花他们大姨家都不一样了。杨大姨已经承包了栗子园,每天忙乎得不可开交,精神头儿十足,很有干劲儿。
唯独周小花自己家,日子要跟人拉开一截了,要比不上别人家了。
周小花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儿。
不过,她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们家没好日子过。只要有她在,她爸她妈就不可能没有好日子过不是?反正即使周超杨大会啥也不干,周小花空间里现有的粮食够给一家人吃用个十几年也尽够了。何况她那里边的药材什么的只要拿出来卖卖,想干点啥都是成的。周小花也就不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