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家的这位本家叔叔,名叫冷鑫,平时笑眯眯地,看起来很和蔼。学生们都很喜欢他。不过他跟周信比,比周信能言善道多了,也更八面玲珑。村里现在但凡有人家操办婚礼,葬礼什么的,都喜欢找他当知宾,主持招待客人的事务。
村里的场院呢,现在就是在原来的村址上,砖头瓦片什么的拣了出去,拖拉机拉这碌碡把地面夲平夲结实了,晒干晾好了,就可以拿来收拾粮食,晒粮食了。那么大的场院分成差不多大小一块一块的,标上号码,每家一块,抓阄决定哪家分到的是哪一块。
周小花家分到的这块儿,就在老井的旁边。
这口老井多年不用,井台子都垮了,大青石东一块西一块地在边上横着,井台子上的夯土上,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因为季节变幻马上就到深秋,略现枯容的青草。最令人惊奇的还是井里面,很多年了,井没填,即使多年不用,站在井边上,硬是看不到井底有多深,看起来幽深,神秘,让人站在井边就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可以这么说,小周庄的孩子们,就没有哪个不害怕这口井的。若是哪家的孩子不听话跟爸妈耍驴,父母威胁孩子要把他扔老井里去,十个有九个孩子就立刻被吓得消停了,再也不敢呲牙。这口井,几乎是小周庄所有孩子的噩梦。
周小花跟周小草这对熊孩子也被杨大会跟周超拿老井吓唬过。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
但是,周小花对村里的这口老井,是非常好奇的。
她看到井口痕迹斑驳充满沧桑的大青石,曾经很是小气地把它们弄到空间过,被舜骂了一顿,只好不清不愿地还回去了。
要不说杨大会经常发飙打孩子呢,全是因为周小花太过穷作的缘故。好好地,她乖乖巧巧地,杨大会也没有那么无聊,跟她生气打她不是?
她被舜骂了一顿心里不服气,周小花又开始琢磨着要去老井下面探一探,看看里面到底有多深,它又是因为什么在上面看不到下面的底儿了。全忘了几个月之前因为带了两个妹妹上房顶挨得那通揍了。幸好她还记得找杨老头帮忙,否则的话肯定又会给杨大会周超气得不轻。
秋天随时随地场院里都有人,不少人家还把家里的狗牵了出来。一有个风吹草动,土狗们就是一通乱叫。周小花知道不好这个时候下去探看,就耐着性子等大家把粮食都收拾干净晾好了,弄回家再说。
扒苞米和打落花生的时候杨大会看到周小花不象以前一样屁股下面安了根针一样坐不住,很耐得下性子,除了力气小,干活干得颇为有模有样,能陪着她一天忙到晚,很是欣慰,晚上睡觉的时候跟周超嘀咕:“咱家小花长大了,能顶个人用了,今年干活儿都没有到处乱跑淘气了。”
她哪知道周小花暗地里憋着劲儿等着下井呢。那井几十年没用,井壁牢靠不牢靠都不好说。
好不容易抓心挠肝地等场院里没人了,大家把粮食全部都收回家了,也到了深秋了,天儿也开始变冷了。每天早上起来出来,就看到地面上一层白乎乎的霜冻,人喘气呼出来的气儿,也带着烟儿一样,一起来冷得人发抖。就这,也没打灭周小花一探老井的决心。
不管什么事儿,只要闺女要做,杨老头肯定是要点头的。当然了,前提必须是在他能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而周小花有时候确实令人头疼了点儿,基本上也不会去做什么太危险的事情。呃,上房顶抓麻雀儿的事情除外。至于小周庄的这口老井嘛,虽然它的年岁有点久,但老头儿自认还是能应付得了。
挑了个月亮挺亮的晚上,爷俩悄悄地来到了老井边上。
杨老头把根绳子拴到周小花她爸周超搭的窝棚的一根粗木杠上,把老井井台上的几块大青石都弄了井台,压到绳子上,估摸着绳子缀下爷俩绰绰有余了,不管绳子还是青石,或者木杠,都很稳当,才让周小花坐到了一个绑得稳稳当当的篓子里,把她先放了下去。
老井在井台上看不到底儿,只觉得下面黑乎乎地,有点吓人,其实老井并不是很深,不过才十多米。井底下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夹杂着草叶子的腐殖土,踩上去又软又湿。人在井底下,踩在土上的时候,因为不到冬天太冷的时候,还不断从叶子里听的到窸窸窣窣的虫子爬动的声音。即使周小下先前动用天眼看过了,这里没有什么大型的象是蛇之类的动物,也忍不住头皮发麻,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得吓人。
周小花强忍着害怕,拿出把小铁楸把井底多年积攒下来的腐殖土铲到篓子里,拽了拽绳子,示意杨老头把篓子拉上去。她这是想先清理下堆积物。否则的话她还真不愿意翻腾井底下的东西。这么多年了,这下面也不知道都有什么呢。想想就头皮发紧。
这么着慢慢清理着,一会儿就清理得差不多了。
主要是村里的人口并不多,大家住的地离这里也有段距离,除非是手闲脚也闲的熊孩子,还真没多少人往井里面扔东西。这会儿大家还没用上后世膈应人的各种塑料袋,也没哪家衣服多的穿不了要往井里边扔着玩儿,即使周小花不嫌麻烦地用扫帚把井底的泥沙也全部扫到一堆,一起装篓子里让杨老头拽上去了,全部清理起来真的不费劲儿。
井底下这会在手电底下,看起来就是一片石壳子,侧边儿底下有个大概三指宽的小洞,添的是扫不起来的泥沙之类,估计本来这里是泉眼的。
周小花不知道这口井当年为什么不出水了。
但有一点不符合逻辑。
井才十几米深,按说在上面看下来,应该看的到底才是。可为什么就看不到呢?好奇怪啊。
周小花运起天眼,把前后左右的井壁先看了一通,结果啥也没看到,又往井底下看去。
仔细观察了半天,周小花才把手伸进泉眼里,试着慢慢把泉眼连着的石头往上面掰,终于被她掰起一块高低不平边缘锋利的足足有五六斤重的大石头来,在石头的下面,规规则则地被凿出了个四四方方的小坑,坑里边埋着一个一眼看不出质地的盒子。那盒子跟小坑契合得非常好,似乎又有点重量,周小花用手抠只能抠起一点儿,掏不出来。她就跟杨老头儿悄摸地回家,找了两跟细铁丝,让铁丝中间跟铁盒一样宽,两边往同一个方向弯曲,重新下井,把铁丝一边一根套到了井底的盒子上,才把盒子取了出来。
父女两个把遮掩盒子的石头放回去,井底掏上来的泥沙之类的又添回了井底,踩着月色回到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