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春风吹拂过昆都士山谷,驱逐了冬季留下的丝丝寒意,谷底湿润的土地上冒出了若有若无的新绿。而山谷两侧的山脊上,常青的松柏一如既往地挺拔,但仔细看也不难发现那在树冠上藏头露尾的嫩绿色。
当商队的众人还在旅馆的床上打呼的时候,康斯坦丁就已经早早地就起了床,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和李维进行早上例行的武器对练。两人肆意挥洒着汗水,金铁交击之声在旅馆后院的空地上不绝于耳。
在关城内,商旅恐怕是再常见不过的阶层了。由于这里是弗兰德斯和高地进出口贸易的要地,所以每天都能看见大量满载的马车在道路上来来回回,其中有的是满载货物要去高地销售,有的是装满高地的产品要回到弗兰德斯贩卖,还有的人不愿意深入高地,而是做着二级销售的生意;也就是在关城里购买来自高地的货物,用一个相当高昂的价格兜售到离高地较远的国家去(比如说清泉镇所效忠的萨伏依王国)。
弗罗林的力量是伟大的,当人们得知了来这儿做生意的巨大利润,这座边关上的贸易市镇便火的一发不可收拾。它一年四季都极其繁荣,哪怕是在极寒的冬日里,也犹如一盏明亮的提灯吸引飞蛾一般,对商人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这不,乃奕夫和腓特烈每天早出晚归,却跟感觉不到身体的疲劳一般,亢奋而精力充沛,我们的乃奕夫更是整日里笑得合不拢嘴。
对于商队的普通成员们而言,相对于前面的风餐露宿,在伟大之墙下面休假的这一周简直就像身在天堂一般悠游自在。不用拖着疲惫的身躯长途跋涉,不用时刻提防野兽或是强盗的袭击,更不用在行动的时候担心出现什么地面垮塌之类的倒霉事。
再者,几个月来日复一日的疲惫旅途早就让这群腰间鼓鼓的家伙憋坏了,现在终点已经近在眼前,他们也终于可以尽兴地享受吃喝殍赌的腐朽生活了。现在有老司机带队,在偏远的清泉镇长大的康斯坦丁和李维自然不介意去当地的娱乐产业体察一下民情。
吃吃喝喝自然不成问题,但是在姬馆那里,他俩可就是虎头蛇尾了。
青年人那种不可避免的羞涩在见着身段妖娆的美姬时彻底爆发出来,康斯坦丁和李维脸色涨得跟猪肝似的,舌头打结得连句“你好”也说不出来。但这都不算得事,顶多也就是被人调笑两句,最让他们感到窘迫的则是——词穷。面对老鸨和美姬们,康斯坦丁和他的小伙伴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直截了当地说“我要喝花酒”之类的,该有多粗俗啊?可那些个文绉绉的套路呢?他俩也玩不转。现在两人平日里的机智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犹疑了半天才堪堪憋出来一句:
“请给我倒杯水。”
无论是客人还是美姬,听得两个有心没胆的家伙说出这么一句,便都笑得前仰后合,震耳欲聋的笑声几乎要掀翻姬馆的房顶。两人心知自己丢人丢大发了,只怕明天就能传遍全城,不得不在身后的嘲笑中落荒而逃。
有道是好的不灵坏的灵,第二天,见从姬馆回来的队员们看向康斯坦丁二人的目光颇有些奇怪,他俩便知自己真真算的上是“东窗事发,满身威风一朝丧”了。
其后好几天,康斯坦丁和李维纷纷选择闭门不出,躲在旅馆里避避风头。但躲起来就真的能让外面的风传停息吗?不见得。凡是有社会性的智慧生物,对谣言都有着一种普遍性的热衷,而由于语言的安排问题,传播的链条越长,信息失真也就越严重。如果任由一个谣言传播的话,往往会使它愈演愈烈,最后甚至会被改动的看不出原来的痕迹。
就拿康斯坦丁他们为例,仅仅两天之后,那么个在关城内流传甚广的事迹就已经被商人们传到了伟大之墙的另一面,还被改成了更加恶俗的版本(此处省略五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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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闲的假期总是过得特别快,有如一颗从空中突然划过的流星,昙花一现的美丽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商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将要穿过高耸入云的伟大之墙,进入由鹰堡巫师统治的高地自由领。
终于到了出发的那天。
黎明时分,远方的天空才蒙蒙亮,昆都士山谷里的晨雾笼罩着关城,一切看上去都是影影绰绰的,仿佛被罩上一层薄纱。插在石板大道两侧的木杆上,罩在玻璃灯箱里的油灯为行将出发的队伍指明了方向。
商队静悄悄地出发了,没有人大声说话,只有踢踢踏踏的清脆蹄声和车轮滚动的轻微隆隆声回荡在关城的大街小巷。
康斯坦丁骑着煤球,在自己马车的左侧同步前进。他虽然奇怪为什么要在黎明出发,但却没找到机会询问,只得沉默着去观察,试着找出答案。
随着苍白的人工峭壁——伟大之墙逐渐地在视野中放大,道路两侧的房屋和街道上也逐渐地多了些生气,人们在晨雾中只能看清一个大概的轮廓,他们在街上行走,轻声交谈,过着自己的精彩人生。康斯坦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听,三十米外的一个年轻人正推着独轮车沿着街道缓缓前行,向周围的推销着自己做的牛角面包和皮塔饼,独轮车上还放着些新鲜的配菜和酱料供人选择,那勾人馋虫的香味逸散在空气中,那些经过的人不管吃了早餐没有,都下意识地抽抽鼻子,“咕咚”一声咽了口**。在康斯坦丁的黑灰白三色视野当中,他的视线居然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晨雾的遮掩,清晰“看”到了那些香味!难以置信,从配菜上散发出的香气就像是一条轻薄柔软的橙色缎带,循着食品小贩走过的路线拖拉在他的身后,形成一条长长的,带着渐变的橙黄色轨迹。
康斯坦丁一脸的惊喜,这肯定又是一种奇异能力!他一边跟随着队伍前进一边仔细的感受着能力的用处,但却发现越是想探究,就出现了越多不解。
康斯坦丁年轻的大脑中现在充满了疑问:这能力是怎么得来的?为什么我的视野会变成黑白灰?为什么那个香气是橙色的?太多太多的问题积压着得不到解答,他只得有些丧气的挠挠头,不,挠挠头盔暂时把它们留到鹰堡再做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