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口袋里揣着一个弗罗林,老狱卒的心里是火热的。多少年了,他第一次有机会独吞一枚弗罗林!往常从来都是队长吃肉,队员喝点汤。一个弗罗林队长就得拿走半个,剩下的还要和十几个狱卒平分,这过的什么狗屁日子?简直不能忍啊!
老狱卒呲着大黄牙到处询问腓特烈的落脚点,跑腿虽然辛苦,但铮亮的弗罗林给了他无限的动力。所幸红胡子的特征实在有些明显,不多时老狱卒就站在了腓特烈房间门前。
“咚咚咚!咚咚咚!我的朋友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
腓特烈虽然睡得蛮沉,但响亮的敲门声还是成功把他吵醒了。一开始,他还骂骂咧咧地在昏暗的房间里摸索着提起剑,想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来找红胡子的晦气。
但甫一听到这熟悉的暗号,他刚刚还在酒精中畅游的脑袋马上警醒起来;只见腓特烈在洗手盆里沾了沾水,两手用力拍拍自己的脸来从醉酒的迷糊中清醒过来。借着油灯的微弱光辉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后,他想起来自己对这把声音似乎没什么印象,那门外的人是怎么知道暗号的呢?
‘我可得小心点,先问问再说。’
红胡子腓特烈心说。于是他来到门背后,假装不在意地问道:
“你是混哪里的?”
“监狱。你的三个朋友托我向你问好,咳咳……这是康斯坦丁先生的原话:牛肉、山羊奶酪的土豆蘑菇炖菜和淡色艾尔啤酒更搭配,红胡子腓特烈爵爷。”
老狱卒捂着嘴贴在门上低声说道。
听到这里红胡子腓特烈放下心来,轻轻拉开房门,用眼神示意老狱卒进来说话。老狱卒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不想刚转过身来,就看到腓特烈眼神狠厉地手持一柄短刺剑指着他,轻薄的锋刃离他的喉咙只有一步之遥。
老狱卒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是如此的近,以至于他被吓得头上不停地冒出豆大的冷汗,铁灰色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结成一绺一绺的发片耷拉在发际线过高的额头上。双手颤抖着绞在一起,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说:
“不!求…求你了!腓特烈爵爷!别杀我!我不是密…密探!我就是个小小的狱…狱卒!”
“那是谁派你来的!说!不然我会让你尝尝被自己的肠子勒死是什么滋味!”
腓特烈脸上依旧是没有一丝怜悯的残暴,他那冷冽的剑尖已经顶到老狱卒的喉结上了,老狱卒似乎都能感觉到自己被剑尖扎着的皮肤正在发出无声的哀嚎。
“别杀我!我说!我都说!是康斯坦丁给了我一……一个弗罗林,要我来找一个留着火……火红色胡子的贵族,把这……这张东西交给他。”
说着掏出一张边角很是不规整的的旧麻布递给腓特烈,很明显这是从一件衣服上撕下来的,上面用细细的炭笔写这些什么。腓特烈用空着的手接过来后也不看,随手扔到床单上,低声咆哮道:
“嚯!看来这说得通……个屁!说实话!谁派你来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嗯?康斯坦丁情况怎么样?再说谎就不是这么点小伤了!明白吗?”
说着他的右手一抖,一条不深的小伤口豁然出现在老狱卒喉头,温热的鲜血缓缓地从剑伤处顺着脖颈流了下来。老狱卒被这充满威胁的轻轻一剑吓得彻底崩溃了,整个人僵直着动也不敢动,连那一声痛叫都是压抑在喉咙里的,生怕稍微动动就会被刺穿颈项。他说话已经开始含混不清了,涕泪横流地呜咽着:
“真的是康斯坦丁派…派我来的,在这里本地人几乎没有长红胡子的,我…我…我很容易就打听到了。还有您的三个朋友暂时还很安全……”
听到三人暂时没事,腓特烈终于松了口气,将短刺剑从老狱卒的脖子上移开,还鞘时还不忘耍个剑花。老狱卒见自己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也是长出一口气,结果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你叫什么名字?嗯?”
“亨利。我叫亨利.齐默曼,爵爷。”
腓特烈此时终于表现出他贵族的必备素质——变脸。现在的他一脸和煦的微笑,先是用一张浸了烈酒的细麻布巾给亨利消毒,又倒了一杯淡色艾尔啤酒递给他,全然不见刚才视人命如草芥的狠辣残忍。亨利一脸的受宠若惊,局促得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赶紧爬起来千恩万谢地接过木酒杯喝了一口。
“亨利,我需要你回答几个问题。”
不等他回答,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腓特烈就从不知道哪里摸出来一枚弗罗林,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金币,而亨利的眼睛也一直跟着金币在移动。红胡子腓特烈随后又摸出好几枚弗罗林,在面前的桌子上一字排开,问道:
“想要吗?”
亨利无意识的点点头,他早就被闪闪发光的金币弄得目眩神迷,全然忘掉了刚才这个男人带给他的死亡威胁。
“告诉我,康斯坦丁他们的安全时间最少到什么时候?”
“两天之后,我们的队长外出公干回来就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叮~”一个弗罗林翻滚着落在亨利的面前,他连忙一把把它捞起来,用自己灰扑扑的袖口轻柔地擦拭着,过惯了苦日子的亨利哪里忍心让它们蒙尘呢?
“治安队长去哪里公干?和谁一起?什么时候走的?”
“说的好听,公干公干,就是去找乐子。至于和谁?当然是伯尔尼最心黑的黑老大——博格老爷了。他们今天晚上刚走,去的是在外城的姬馆庄园。”
亨利等了一会,没有听到金币悦耳的声音。很快想通了关节,自觉地补充道:
“这都是老黄历了,他们经常这么干。所有人都知道,不是什么新鲜事。”
这次有了“叮~”的一声。
“那个姬馆具体地址在哪?怎么进去?”
亨利挠头想了一会,最终还是耸耸肩道:“我想您可以在狮王之傲打听到,毕竟那可是有钱的老爷们才能去的地方。”
腓特烈点点头,随后示意他稍等一会。亨利也很有眼色,便退出了房间,静静地在走廊里等待。
红胡子仔细看了看康斯坦丁传出来的“条子”,一只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沉吟了一会。腓特烈心中有了计较,便用剑把床单裁下来,拿出炭笔开始奋笔疾书……
亨利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等得都快睡着了还不见人,不由得挠了挠鼻子想抱怨两句。这时,随着牙酸的合页摩擦声,腓特烈一脸严肃地递给他一张叠的四平八稳的白布,嘱咐道:
“把这个捎给他们,让他们不要冲动。”
亨利也点点头,转身欲走,毕竟现在时候可不早了。
腓特烈突然又探出身子来叫住他:
“嘿!亨利!接着!”
一个皮制的小钱袋落在亨利手中,其中的重量让他掂量了一下就笑逐颜开,深深地一鞠躬道:
“感谢您!慷慨的老爷!我会照顾他们的!祝您顺利!”
说罢他就兴冲冲地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腓特烈端坐在床边,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短刺剑,轻声呢喃道:
“狮王之傲?博格……治安队长……领主……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