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备完毕后,在一行四人顶着有些酷烈的骄阳走出了“狮王之傲”。乃奕夫坐在自己的豪华马车里面,康斯坦丁、李维和红胡子腓特烈骑着马在周围护卫。他们沿着主干道向前慢慢前进,道路上茫茫多的人流让小跑都成了奢望,不过煤球和栗子两匹冷血的夏尔马都很喜欢这样悠闲的“散步”。
伯尔尼外城的街道即使在中午也是热闹非凡,康斯坦丁啃着一个夹有果酱烤猪肉的皮塔饼(注1),四处打量着伯尔尼外城混乱中带着秩序的景象。税吏们在持戟卫兵的保护下查核行商和小贩的报税单,防止这些狡猾的游荡者偷税漏税;商人们在露天交易所里进行大宗货物的交易,嘈杂的讲价声和钱币的叮叮当当混杂在一起;叫卖的行商背着大号的箱箧,向路人们兜售从远方带来的商品。伯尔尼城发达的经济带来了热烈的商业氛围,金币的气息似乎已经渗透到这座城市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中去了。
嘴里叼着一块橄榄油煎制的全麦面包,李维用油乎乎的大手从褡裢里掏出两个苹果分别喂给煤球和栗子,两匹牝马嚼着清脆多汁的苹果,嘴里一边“咔嚓咔嚓”地响一边从口角滴下苹果汁液,把腓特烈座下的波尼女士给馋的直流口水,不时回过头来用水汪汪的大眼盯着自己的“仆人”,急促地打着响鼻表达自己对美味零食的渴望。
“好吧好吧,我的女主人,给你。”
说着腓特烈就从李维那里顺了一个最红的苹果塞给波尼女士,它眯着眼,耳朵向后顺着,摇头晃脑地表示对自己“仆人”服务的满意。
过了好一会,康斯坦丁一行到达了城门处,想要进入内城的话需要登记后缴税,虽然一个人也就几个第纳尔,但是奈何人流汹涌,一天下来也能让这里的统治者赚个钵满盆溢,更何况城内还有营业税和消费税?穿过四五人高的厚重大门后面的长甬道,就是伯尔尼内城区域了。
康斯坦丁牵着煤球从城门洞中的阴影中走出,面前青砖和碎卵石铺就的道路上人来人往,耳边尽是各种各样的说话声,就如同掉进了个大蜂窝一般。他和李维两个都不由得皱眉,这实在是太吵闹了,以至于他们现在感觉头晕脑胀,人都难以忍受这等噪声,更不要说胆小的夏尔马了,煤球和栗子显得相当不安,不停地甩着尾巴,蹄子在地上踩得踢踢踏踏地响。但是乃奕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静,用手势让驭手继续前进。
随着他们逐渐深入内城的街道,也许是耳朵习惯了吵闹,感觉周围似乎安静了不少,街道旁的店铺门前或多或少放着些什么东西,一开始康斯坦丁还摸不清状况,后来经过对比,不难发现其实这也相当于一种“招牌”——酒馆门前堆几个酒桶;布料商铺门前悬挂着干燥的麻和棉花(表明自己有什么材质的产品)。毕竟在这个时代,平民的识字率并不高,这种简单明了的招牌其实也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产物。
内城比外城干净多了,这里的人们经常打扫街道和自己的门面,酒馆门前没有干涸的呕吐物,面包房结账的柜台上也没有常见的面包屑和粉尘。对这种整洁最好的解释,也许是内城的生活成本比外城高了一大截。
要知道,能够居住在内城的居民都是小有资产的,当一个人能维持温饱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想要更好的生活环境,要是再像一个贫民一样活在乱七八糟的垃圾堆中就太不合适了。而店家自然也要随着消费者的需求而改变,于是就有了“不打扫干净店铺的话客人就会认为这家店不符合他们的档次”的思维。这样一家家地互相影响下来,生活水平比较高的内城就渐渐地显得干净了。
乃奕夫他们一路上没有遭到任何形式的阻拦、截击,平平安安地到达了一家油商的店前,看着乃奕夫跳下车厢施施然向店门走去。李维不由得松了口气,俗语有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这种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要是被什么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捅上一刀也找不到凶手。博格和乃奕夫之间的矛盾是剧烈到不可调和的,可博格却没有趁着人多发动袭击,这就很蹊跷了。康斯坦丁越想越不对劲,便出言提醒道:
“我们可得小心了,博格这种心胸狭隘的小人可能在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乃奕夫小心!”
乃奕夫虽然又矮又胖,但是关键时刻他绝不会掉链子,只见他迅速地回身,一个飞扑藏到马车底部。就在乃奕夫从门前闪开后不到两秒,随着一声爆响,店门整个地炸碎开来,木刺和钉子从门洞里呈扇形喷射而出,破片插入血肉的噗噗声和鲜血飞溅的湿润声响合着一部分碎片击打在墙壁和街道上的脆响,让人心寒不已。
说来刚刚康斯坦丁的及时警告究竟又是怎么回事呢?这是他平日里锻炼自己感知能力的成果。虽然在伯尔尼城没有“森林庇护”的加成,但他依旧凭借着经过锻炼的惊人感知察觉到了不妥。康斯坦丁不仅隔着门就听到了火绳燃烧的“嘶嘶”声,灵敏的鼻子也闻到了导火线燃烧的难闻气味,这不就是明显的炸弹袭击吗?
街道上的人群一时间陷入了恐慌,店门正对的那一片扇形区域血流成河,两三个重伤垂死的伤员发出凄惨的哀嚎。而一个个倒伏的死者更是一片狼藉,离门近的一个死者半个身子插满了碎木,整个被蹦飞出去;另一个死者更是倒霉,用来加固大门的一根铁杆直接贯胸而过把他钉死在街对面的墙壁上。
乃奕夫的脸色吓得整张脸就像被劣质漂白剂洗了一遍,看着遭受无妄之灾的路人惨死的样子,他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刚才差一点就要粉身碎骨啦!好容易平息了自己的恐惧,随即而来的就是对肆意杀伤平民的极度愤怒。不单是乃奕夫一人,康斯坦丁三人也倍感义愤填膺,他们一边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博格这个肮脏的凶手,一边不停地安抚自己的坐骑,刚刚的爆炸几乎让它们炸群了,毕竟一匹年轻夏尔马接近900千克呢!要是任由在人群中横冲直撞,那必然是一场惨剧。
“都不要乱跑!医生!叫医生来!!”
人群依旧沉浸在炸弹袭击的恐慌中,无论是衣着朴素的普通市民还是锦衣华服的富商和贵族都被现场的惨状吓得屁滚尿流,尖叫不已。康斯坦丁让煤球平静下来之后,一边高喊着一边立刻投入了对伤者的营救之中。李维见状也跑来帮忙,而腓特烈则骑着马去引导治安官来调查现场,一向抠门的乃奕夫在救治伤员上也不甘人后,尽管不懂得医药知识,但他仍旧让自己的仆役拿出了马车里的药箱随时准备。
有着地球丰富知识做后盾的康斯坦丁化身为医疗百科全书,挨个检查着伤者的伤情。这里大多是穿刺伤和切割伤,情况紧急之下他也只是草草用矮人烈酒消毒了一番自己的双手,就开始处理伤口。对于四肢上比较浅的穿刺伤就拔出木刺,用烈酒清洗创面再以绷带按压止血。但是对于刺入躯干的破片他就无能为力了,现场器材和药品有限,凭着自己平日里制作的止血钳等简单手术用具还不能处理这样的严重创伤。但是时间不等人,眼前的伤者腹部上插着一截铁片,伤处血肉翻卷,他的出血量越来越大,呼吸逐渐变得微弱,康斯坦丁和李维急得不行,向乃奕夫大喊:
“乃奕夫!有什么止血的药剂?”
乃奕夫闻言开始翻箱倒柜,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乃奕夫急的汗流浃背,但他的手上一刻不停地翻找着、翻找着,威尔刚?不是。石化药剂?也许有用。强效暗影防护药水?什么狗屁东西!啊!没错就是这个!白鲜药剂——瞬间起效的躯体修复药剂!拿着褐色玻璃小瓶,乃奕夫急急地向那个伤者奔去,但是当他到达康斯坦丁身边时,那个可怜人也结束了自己的痛苦,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在自己指缝间逝去,康斯坦丁痛苦地两手揪住自己的头发,几乎要把头皮都拔下来。那个人本可以活下来,只要再坚持一会……但是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一个人的成长要20年,但毁灭他只需要一分钟就够了。
“小子,给大爷我站起来,还有别的人等着咱们去救呢!”
康斯坦丁红着眼睛抬头,发现居然是乃奕夫那个吝啬鬼的臭脸,他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打断了:
“见鬼的!别用那种‘吝啬鬼也会掏钱’的眼神看我!我就是个抠门鬼没错!但是我知道救人的时候不该谈钱!要谈也是救起来再谈!”
三人不再言语,又投入到拯救生命的紧急行动中去。没一会功夫,红胡子腓特烈就领着治安官来到案发现场,康斯坦丁几个人还在不停地施救,手上沾满了鲜血。不等红胡子言语,治安官就趾高气昂地对自己的手下说:
“把爆炸案的元凶都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