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团黄影来得极快,沈丹青轻笑一声,大袖轻拂,接过来物,凑近鼻子嗅了嗅,大口喝了下去,笑道:“好酒。”敢情来物是一壶水酒。
篝火人群中走来一汉子,又高又壮,散发披肩,一张国字脸上长着一口短须,只见他举着酒壶咕噜咕噜喝过不停,待到喝尽,往地上一掷,哈哈大笑:“痛快,痛快……”此人姓洛名廷彰,是黄梅谷的导师。
沈丹青将手里水酒抛了过去,道:“洛师弟还是老样子,三句不离酒。”
洛廷彰接过酒壶,又喝了几口,道:“沈师兄还不是一样,三句不离文,文绉绉的,酸死人。”撇了一眼左云,又道:“小家伙,你也是老样子啊!来,来,来,这酒是烦恼的克星,喝上一口就好。”
左云知他所说的“老样子”是指开灵之事,想起刚才的“一年之约”,心中不禁略有愁意,接过酒壶,喝上一口,顿觉喉咙火辣,眉心紧皱,险些给呛到。
洛廷彰笑道:“感觉如何?还敢再喝不?”
“谁说不敢。”左云举壶又喝了几口,抹了嘴角残酒,连称痛快。
沈丹青看在眼里,心知左云苦恼,当下也不加以制止,任由他喝。
洛廷彰颔首道:“沈师兄,你这徒弟倒是不错,只可惜……”他顿了顿又道:“晦气,提这作甚,走,喝酒去。”
“早该如此了,饿得我的肚子咕噜作响。”倪邱埋怨地说道,众人不禁哄笑,只见他嗅了嗅飘来的浓郁香气,三步两脚走向篝火旁,伸手便抓向一条烤鱼。
“嗖”的一声,一颗小石从右侧射来,击中小胖子手背,倪邱顿觉辣痛,急急缩回了手。耳边只听得有人道:“哪来的野猪,都不知此间有人么?”
倪邱侧脸望去,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生得眉清目秀,手中摇着一把折扇,对着旁人说笑,无视小胖子,甚为轻狂。
倪邱心中大怒,正想上前理论,忽听洛廷彰喝道:“洛坤,休得无礼。”
“本来就是他的错。”那少年不服地道。
洛廷彰面色凝重,正要发话,忽闻沈丹青道:“罢了,廷彰,小孩子闹着玩,我们喝酒去。”自个落座,取过酒来尝了一口。
洛廷彰脸色缓和,笑道:“好,今夜不醉不归还。”当下呼唤左云等人入席,众人把酒言欢,笑谈风生。
吃得一会,洛坤摇着扇子道:“敢问沈导师,今次的任务,你们队伍捕捞蝠鱼多少条?”他有意为难倪邱等人,这才提及任务话题。
洛廷彰眉心一皱,放下手中的酒,只听得沈丹青笑道:“说来惭愧,一条也抓获不了。”
洛坤嘿然道:“难怪刚才有人那般猴急,想必是饿得不成人样了。”话末,他身旁的灵童们皆是掩口暗笑。
倪邱气得脸红,忍不住喝道:“若不是发生了意外,我们也能完成任务。”
“你就吹吧。”
“就是,连牛皮都吹破了。”
“可不是,小心闪了舌头。”
黄梅谷灵童们捧腹大笑,心里尽是不信。
“那么,你们抓了几条?”左云悠悠地说道。
“我说是谁?原来是百年盲灵啊!哈哈,有他在,难怪你们一条也抓不了。”一个体形瘦小,长得尖嘴猴腮的灵童说道。继而,他指着别的灵童又道:“也罢,说给你听也无妨,我么,不是怎么理想,只抓了三条,他就最差了,只得两条,她和我一样,也是三条。当然,还有我们的坤少,那可是抓了四条,我们总共抓获十二条。”说到洛坤时,只见他得意摇着扇子含笑。
“才十二条而已,都不知道有什么好得瑟。”溟臻为人坦率,心里有话,自然脱口而出。
那体形瘦小的灵童听得大怒:“我们得不得瑟,终究抓获十二条,而你们呢?”
“就是,一条也抓不了,还好意思说我们。”一个身穿翠绿衣衫,皮肤雪白的女童附和道。
“可不是,嘴里吃我们的,还说我们的不是。”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童子说道。
洛廷彰见了气氛弥漫,正想出言调解,忽见沈丹青摆了摆手,当下会意,也不发话,只管喝酒。
溟臻性格憨厚,不善言谈,心觉理亏不知如何是好:“我们本就抓了二十条,不信拉倒。”
“又吹牛皮了。”
“就是,说的比放的还好听。”
“可不是,一口气放了二十条,整整二十条,都不要命的。”黄梅谷灵童们讽笑道。
“那么,你们要如何才相信我们的话?”这时,左云又问了一句。
那体形瘦小灵童缓缓站了起来,走到篝火旁边,取了一条未烤蝠鱼,用力一拧,鱼头已抓在手里,傲慢地道:“我韩迁聚灵于双腿,日行百里甚是平常,而在夜间更是来去自如。”说罢,他人已消失在夜幕中,唯有听得到他的声音:“你们若在这黑夜中夺过我手里鱼头,我就信你们所说的话是真的。”其他灵童点头附和道:“不错,我们也是这般认为。”
沈丹青瞧了一眼前方,只见韩迁潜伏在岸边一处草丛里,颔首道:“廷彰,你收得一个好徒弟啊!”
洛廷彰喝一口酒,道:“沈师兄,你可知道这酒出自哪里么?”
沈丹青道:“这酒名为“莫笑尘”,想必是来自华阴小道的“友间客栈”了。”
洛廷彰点头道:“师兄说得不错,“友间客栈”离圣灵山尚有二十里远,而我每天所喝的酒都是韩迁这小子给买回来的,一来一回四十里路,只需一盏茶的时间。”
沈丹青闻言不禁失笑:“好一个一举两得的法子。”话毕,忽听左云道:“好,不过我们有一个条件。”
“有何条件?”韩迁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左云道:“条件很简单,就是不许远离我们十丈外,若是你远走百里,我们还抓个屁。”诺思的幻灵只在十丈内,故而左云提出了此条件。
“行,这个自然。”韩迁的话再次传来。
“倪邱行动。”左云也不废话,当下大喝一声,小胖子闻言已是紧闭眼睛,双耳擅抖。片刻,倪邱喊道:“正南方,岸边草丛。”
“呔……”诺思接道,一道赤光自她眉心射出,直奔小胖子所指的地方。刹那间,那赤光骤然化为一张巨网罩落在草丛上。
“群殴么?”洛坤不满地道。
“你说的不错,我们当时捕鱼就是这般一起上。”左云笑了笑,又道:“再说,咱们事先约定是怎么说的?”
洛坤不假思索道:“你们若在这黑夜中夺过……”说到这里,他忽然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
左云笑道:“那就是了,既然约定是我们,自然是群殴了。”
洛坤自知理亏,当下哼了一声,撇过脸去。
溟臻一心只想证实自己从来不说谎话,急急问道:“诺思,可有抓到了?”
小妮子失望地摇了摇头,道:“对方躲避太快了。”
洛廷彰吃了一口鱼,道:“师兄,你们赢了。”
沈丹青含笑不言,又闻洛廷彰道:“若是换成蝠鱼,以他们之间的配合,想要捕获,自然没有任何问题。”沈丹青微笑举酒,二人一边对饮,一边静观群童之间的较量。
“西南方,六丈处。”倪邱再次喝道,紧接着,一张巨网直罩小胖子所说的地方,结果和刚才一样,仍是空无一物。